第一次承认她会喝醉酒。并且她看上去的确是醉了,这字用的是繁体。他随即打电话过去,发现对方已关机。虞甯的眉头皱了皱。十二点。他看了看手机,十一点四十。搞什么名堂……虞甯往车窗外看了看,发现这里离虞嫣的家并不远,随即让司机掉头。夜色沉黑,笼罩着阴云,没有一点星光和月光。天气预报说,一场大雪正在酝酿,大约明天就会落下来。虞甯的车驶入虞嫣的小区的时候,这里静悄悄的,好些人家已经熄了灯。车子在虞嫣的院子外停下,虞甯下车,只见大门紧闭着,往里面望了望,似乎灯还亮着。他打开门,走进去。屋子外面也很安静,没听到任何动静。虞甯按动指纹锁,进入室内。未几,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虞嫣。她的身上盖着毯子,似乎睡得很沉。茶几上放着一只易拉罐,一看就知道是酒。虞甯很是无奈。他走过去,轻轻将她推了推:“嫣嫣。”
片刻,虞嫣的眉头动了动,睁开眼来。见到虞甯,她愣了愣。“又喝醉了?”
虞甯道,“早跟你说过别胡乱喝酒。”
虞嫣的神色却很是吃惊,似乎想起什么,一下坐起来。“你怎么在这里……”她随即四下里看去,“萧寰呢?”
萧寰?虞甯这才发觉这件事,确实,他从进来到现在,并没有看到萧寰的踪影。虞嫣却看到了墙上的时钟,指针在十二点的位置上已经几乎重合。她面色一变,朝外面冲了出去。玻璃门突然拉开,寒风迎面而来。池子里,萧寰将潜水服和呼吸器穿戴齐整,已经下到了水里。见他钻入水中,虞嫣又急又恼,大喊一声:“萧寰!”
说着,冲过去,不顾池水寒冷,跳了进去。虞甯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震惊无比。“嫣嫣!”
他急忙跟过去,却见池水翻腾,仿佛两人在底下挣扎。他跟着下水,想将虞嫣拉出来,摸索了好一会,一无所获。而那池水,竟渐渐平静下来,未几,虞甯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池中,那两人已经全然不见了踪影。他又喊了几遍虞嫣的名字,无人答应。虞甯抹一把脸上的水,怔怔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萧寰戴着潜水镜和呼吸器,对外界的感觉有所屏蔽。但当他被脚底的漩涡拽下去的时候,仍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上方有人跃入了水中,抓住了他背上的氧气瓶。他想回头,但那水流强劲,天旋地转地卷过来,加上四周黑暗,根本无法看清。不久之后,那坠空的感觉消失,他感觉到脚下重新踩到了地面,蹬着,一下从水里钻出来。而那个拽着他的人,也跟着一起钻出来,扶着他,剧烈地猛咳。萧寰一把扯下脸上的潜水镜和呼吸器,连忙给虞嫣拍背,又气又急:“你怎跟了过来?”
“你……”虞嫣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咳了好一会,终于缓过气,抬头瞪着萧寰:“你怎么能这样!”
说罢,她一把将他推开,怒气冲冲地爬上岸,朝屋子里走去。“王……王妃?”
李泰和卫琅愣在池塘边上,望着虞嫣,片刻又将目光看向仍留在池塘里的萧寰。二人原本看到池塘里果然有人出来,正高兴地迎上前,蓦地看到虞嫣竟然也在,而萧寰穿着一身古里古怪的衣服,一时不知所措。萧寰无奈,只得跟着走出池子。“殿下,”李泰望着他,神色惊愕,“这……”萧寰只吩咐道:“即刻去生火,给她取暖,再去取些干衣裳来。”
二人应下。萧寰不多言,提着手里的包,往屋内走去。这里的冬天,比那边要寒冷,屋子里也没有暖气。炭火在铁盆里烧得红红的,虞嫣的头发上裹着巾子,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炭盆边上,一语不发。未几,门推开,虞嫣抬眼望去,却见是卫琅。她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卫琅不由讪了讪。就在刚才,殿下曾经要进来,但被虞嫣吼了出去,还使劲地摔了门。那情景,把卫琅和李泰都吓得不轻。“姊姊,”他脸上带着笑,走过来,好声好气道,“殿下让我给姊姊送些衣服过来。浴室里也备好了温汤。姊姊刚从那水里出来,还是尽快去泡一泡驱驱寒才是,别着凉了。。”
上次虞嫣到这里的时候,她和卫琅相处得不错,卫琅私下里都叫她姊姊。现在他既然已经知道她不是王妃,自然也不好以王妃相称,叫姊姊却也顺口。虞嫣应一声,片刻,道,“萧寰呢?”
这是头一遭,卫琅听到有人这样呼唤萧寰的大名,愣了一下。“哦,殿下啊……”他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殿下在厢房里,那边也备了汤沐。”
过得倒是心安理得,还有心情先泡个澡。虞嫣在心里骂自己是个一厢情愿的蠢货,接过卫琅手里的衣服,起身往浴室而去。因为穿着那潜水衣的关系,萧寰身上没有弄湿。他简单地冲了冲,披着衣服回到室中。李泰已经把包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切完好,没有进水。萧寰拿出消毒棉签,打开一瓶药水,熟练地将伤口消毒了,然后往上面涂抹药膏。李泰在一旁看着,颇是惊讶。“王妃那边的医术果然高明,当下只过去了一个月,这伤口竟可痊愈得这般好。”
他说。萧寰没答话,却问:“她那边如何了?”
“卫琅方才已经为王妃备好了汤沐,也将干衣裳送去了,殿下不必担心。”
萧寰应一声,将衣服穿好。“说说孤离去之后的事。”
他向李泰问道,“现在如何了?”
提到这事,李泰来了精神。“殿下离去之后,小人和卫琅即刻返回了猎场,一切正如殿下所料。”
他说。“哦?”
萧寰颇感兴趣。那天晚上,李泰和卫琅得了萧寰的吩咐和信件,看萧寰进了池子不见,知道不能耽误,即刻按照萧寰说的去做,返回了猎场。果然,众人还在搜寻,二人假装到深山中找人无功而返,回到了队伍之中。萧寰失踪,牵扯甚大。当夜,皇帝得了消息,即刻令禁卫将猎场和周围方圆数百里警戒,并抽调了大批人马进山,拉网一般搜寻。李泰和卫琅知道此事严重,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掩盖下来,让一切平稳运行,安然等待萧寰回归。而能这么做的,只有皇帝。二人都不过是萧寰身边的侍从,无法进入禁中,不过有人可以。殿中将军王奕,是王隆的长子,王熙的兄长,担任皇帝的近身侍卫。李泰与王奕识得,于是暗中请他帮忙,说萧寰有口信要告诉皇帝,请他引见。王奕也知道此事重大,即刻在一日深夜,安排李泰扮作当值的禁军士兵,到皇帝的寝殿里见了皇帝。萧寰的信十分简短,只告诉皇帝他秘密疗伤去了,一个月之后就会回来,考虑内外局势,切不可轻举妄动。如果一个月之后他回不来,再做处置不迟。皇帝看到信之后,惊愕非常,反复向李泰问起萧寰写下此信的前后之事。李泰将萧寰遇袭时的情形细细禀报,但因为得过萧寰交代,不能透露那池中的秘密,只告诉皇帝,这信是他在搜寻之时发现的,那时,萧寰已经不知踪影。这番说辞,皇帝自然不会全信。但无论他怎么问,李泰只坚持原来说法。眼看着搜寻了三日没有结果,皇帝最终还是撤回了所有人马,而后,让人将李泰和卫琅等一众侍卫都看管起来,并让人从那个刺伤萧寰的羽林士兵身上入手,严加追查。李泰道:“昨日,圣上又召见了小人一次,问小人一个月之期将至,殿下何在。小人便以家小性命在圣上面前保证,明日定然会将殿下带到圣上面前。圣上思虑再三,终还是允了小人。卫琅不放心,也以家人性命担保,随小人一起回到了这宅中。”
萧寰知道这个月以来,李泰卫琅等人定然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做到这一步更是不容易。他拍拍他的肩头:“你们辛苦了,受的诸多委屈,孤都会记得。”
李泰笑笑:“殿下哪里话。殿下说过的事,从无食言,小人和卫琅也是认准了才敢夸下海口。”
“如此说来,孤失踪之事,终还是压了下来?”
萧寰问。“圣上令人封锁了消息,不过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李泰道,“殿下出事那日,动静很大,行宫中的人都知道了,京城中也早传开了,只是碍于圣谕,不敢放到明面上说。”
萧寰料得会这样,道:“朔方呢?那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