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寰知道虞嫣去县主家中的事,用午膳的时候,他坐在堂上,难得的有了一种孤独的感觉。回到院子里之后,他忍不住派人去县主那边看看,虞嫣回来了没有。不料仆人刚刚派出去,一个身影从院子里走进门来,正是虞嫣。“怎去了这般久?”
萧寰问道。“人多,又要吃午饭,当然久了。”
虞嫣道。县主那边有多热闹,萧寰是见识过的,也不多言。不过,他很快发现,虞嫣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意味深长,盯得他有些心底发毛。“有话要与我说么?”
萧寰坐在案前,终于忍不住放下批阅文书的笔,问道。虞嫣没有立即答话,片刻,道:“像赵茹那样,出身跟你匹配的女人,京城里有多少?”
萧寰的眉梢微微扬起,随即回过味来。“你又在想那些捕风捉影之事。”
他无奈道。“别打岔。”
虞嫣道,“到底有多少?”
“这我如何知晓。”
萧寰一脸无辜,“京中高门那么多,谁家没有未出阁的女子。论理都可与我相配。”
居然还是不计其数。虞嫣心想,啧啧。她仍不放过:“那除了赵茹之外,你认识多少?”
“不多。”
萧寰如实道,“我平日能见到的,大多是入宫的女眷,都是些皇亲国戚。人多了,一眼望去,也记不住谁是谁。何况我到朔方来之后,远离京城数年,就算是少时识得,如今也忘了。”
这话,虞嫣倒是信。不然赵氏夫妇也不会巴巴地将女儿带过来刷存在。“为何光说我?”
萧寰不紧不慢地翻着文书,道,“我这边记不得几个,你那边记得的男子,可是不少。”
虞嫣一愣。“我那些都是工作关系。”
她立刻道。“是么。”
萧寰意味深长,“我这边的工作关系却用不着搂抱接吻,也不曾与何人传出过绯闻。”
虞嫣:“……”她知道他看过她所有的八卦。“绯闻么,都是炒作。”
她讪讪道,“公众人物那么多,竞争那么大,久了没有新闻出来,别人就会忘了你。”
不是说跟我一样出名么,原来还会被忘记。萧寰腹诽。“而且所谓接吻,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虞嫣继续理直气壮道,“我们也就在镜头前把嘴唇碰一碰。有时不方便,不真的碰,让摄像机做个角度差也不是没有。不带感情的接吻怎么能叫接吻,那就跟握手一样。”
听着她的狡辩,萧寰只觉无语。“如此说来,将来我到了你那边,也可与人碰碰唇,权当握手?”
“你敢。”
虞嫣目露凶光。萧寰看着她瞪眼的样子,唇角不由弯起。“我怎知你与那些人不过是碰碰唇。”
他说,“我又不曾试过。”
虞嫣一怔,随即来了兴趣。“我教你。”
她说罢,贴过来,捧着他的脸,微微侧头凑上去。那唇上很柔软,有些微微的凉,呼吸却一样温热。虞嫣的嘴唇与他碰了碰,似蜻蜓点水,随即离去。“怎么样?”
她问。萧寰看着她,目光带上了隐隐的灼热。“不曾觉得如何。”
他说。虞嫣心想,骗人。不过她一点也不介意,看着那嘴唇,再度凑上前去。那吻很是温柔,并不短暂,在他的唇间流连着,很是绵长。少顷,她放开,萧寰注视着她,脸上已经有了淡淡晕红之色。“这是打招呼还是吻?”
他低低问道,声音带着一抹沙哑。“打招呼。”
虞嫣道。萧寰在她的腰侧的痒肉上捏一下。虞嫣旋即笑起来,仍搂着他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不过只有跟你打招呼才这样。”
她的声音温柔。这话听上去舒服许多,但萧寰仍觉得有些醋意。果然还是经验老到。他心想。“那……吻呢?”
少顷,他说。“吻么,就是这样……”虞嫣低低道,再度吻过来。这一次,她变得大胆而直接,在稍稍试探流连之后,即缠绵深入。她似乎很喜欢这样,在他的唇齿之间调皮地挑逗着,她的手指从他的颊边滑向他问道耳朵,在耳垂上轻轻摩挲,而后,又缓缓向下,移到他凸起的喉结上,在上面抚摸。那身体向前压在他的身上,萧寰不由地将她抱住,手覆在她的背上,而后,抚摸往下。隔着衣裳,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下面的起伏,柔软而真实。蓦地,脑海中又浮起了那夜所见,他能想象到到衣服下的光景,她的皮肤洁白细腻,在灯盏下,泛着柔和的光……正缠绵,突然,萧寰将虞嫣放开。虞嫣喘着气,愣了愣。“怎么了?”
她问。“我须得将这些文书处置完。”
萧寰平复着脸上的热气,声音仍然沙哑,“否则要耽误启程。”
说罢,他摸摸虞嫣的头发,继续端坐到案前,提笔疾书。虞嫣:“……”萧寰的行动,一向不拖泥带水。在朔方逗留两日之后,他将所有事务交割安排,随即和虞嫣一道乘着那辆暖车,带着侍从,朝京城出发。这次回京,时间比上次宽裕。一路上,众人也不必争分夺秒地赶路,并且萧寰也不打算像上次那样低调,每次落脚,必定选城池。城池越大越好,驿馆越高档越好。于是,虞嫣每天都在真真切切地感受着萧寰的人气值。跟在云中城里见到的那样,萧寰每到一处,这里都像过年了一样。驿馆前人山人海,到处围着想一睹萧寰真容的人。而城中的长官和士吏贤达更是殷勤,像朝觐一样登门求见。李泰等侍卫们,对于这等场面也是应付自如。虞嫣经常觉得好像回到了自己那边的世界,她乘坐的马车直接开到了驿馆的院子里,离开的时候,又直接开出驿馆,全程像做贼一样,一点脸也不露。而同样是公众人物,萧寰则不能躲躲藏藏。无论外面多么人山人海,他入城和出城必定是骑在马上,大方地让芸芸众生一睹尊容。虞嫣知道,萧寰到城池里落脚其实都是为了她。当下才出了正月,天气仍然寒冷,他担心她会像上次的来路上那样睡不好,所以只挑舒服的去处下榻。“你其实不用这样,”虞嫣有些过意不去,道,“像上次一样,在路上随便找驿馆过夜也行,我也没那么娇贵。”
这是真心话,她一直盼着能像在兵营里那样,借口榻太冷或者太不舒服,跟他一起睡。萧寰不以为然:“我等此番时辰宽裕,能过得好些,又何必为难。我每到一处,都可了解当地官场民情,也是大好。”
虞嫣瘪了瘪嘴角。“可你每到一个地方都像招摇过市一样,要是有什么人藏在人群中暗算你怎么办。”
她问。萧寰笑了笑,道:“你可曾见李泰他们担心过?”
虞嫣想了想,摇头。“那便是了。”
萧寰道,“李泰他们应对这等场面最是在行,再大的也见过。且这些民人一腔热情来看我,而我却躲在马车中不肯露面,岂非显得怯懦猥琐。”
虞嫣看着他振振有词的样子,忽而道:“你不是说你不想争位么,这样高调,会不会让人觉得你别有所图?”
萧寰淡淡笑了笑。“我不高调,他们就不会疑我了么?”
他意味深长,“有时,以攻为守方为上策。我此番回京是为了算账,看吧,我逼一逼,定然有人会乱了阵脚。”
“乱了阵脚会怎么样?”
虞嫣不由地又担心起来,“会不会对你下手?”
“那是最好。”
萧寰目光深深,“就怕他们无动于衷。”
对于侍从们而言,此番回京,也比上次要轻松许多。萧寰带回的人数比上次足足多了一倍,无论什么事务,人手都很是充裕。有好些人已经在朔方待了大半年,终于有机会出来,当作游山玩水一般,心情舒畅。最热闹的,则是夜里歇息的时候。侍从们常常聚在厅堂里分作两三拨玩狼人杀,有时候人不够,卫琅还腆着脸去找虞嫣来凑数,要是人还不够,虞嫣就会拉上萧寰。这些侍从们平日遇到正事严肃,私下里相处则无拘无束,他们和虞嫣玩熟了之后,不但敢对她使心眼,甚至刀起萧寰来也毫不手软。有时,虞嫣和萧寰相隔没多久就会被玉帝宣布死亡,然后出局坐到一边,如同一对落难鸳鸯。而虞嫣和萧寰之间的战争,则主要是在扑克上。萧寰虽然每到一处总要接见当地的官僚贤达,但他一向不喜欢繁文缛节和废话,问过一些他感兴趣的事之后,就让手下送客。旅途之中,也没有人送文书来给他处置,于是到了晚上,两人便重开牌局。虞嫣有些后悔教萧寰玩扑克。从前她玩斗地主,哪怕是跟虞甯这种老奸巨猾的对阵,她也没有输得那么惨过。萧寰仿佛很少会受手气的影响,就算他的牌烂到了底并且注定要输,他也能装傻使诈,依靠策略让自己输得不那么多。而他如果有了好牌,他则会杀气毕露,将虞嫣杀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