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虞嫣醒来之后,到隔壁去找萧寰,发现他已经不在里面,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成长条。而当虞嫣走下楼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听到了陈怡夸奖的声音。“小萧,你手艺这么好,以前在家里经常下厨吧?”
饭桌上,一家人正坐着吃早餐,陈怡对萧寰道。饭桌上很是丰盛,中间摆着瓦罐粥,旁边摆着煎饼和一些小菜,一看就知道是萧寰做的。萧寰的语气一如既往谦虚:“并非经常,有时做一做罢了。”
虞甯吃着粥,没说话。虞祥道:“你这些手艺,并不是云南那边的口味,倒有些北方菜的味道。”
萧寰对答如流:“我父母都是北方人,这些菜,都是跟他们学的。”
虞嫣听着他鬼扯,不由汗颜,连忙走下楼梯,打岔道:“你们怎么起那么早,也不叫我。”
陈怡看到她,笑道:“我原来是想去叫你,但听着你房间一点动静也没有,想着你肯定睡得死死的。你那起床气,没睡饱就不高兴,谁敢叫你。”
虞嫣嗔道:“都是小时候的事,您怎么还提。”
陈怡不跟她斗嘴,给她盛一碗粥出来,道:“小萧做了早餐,可好吃了,快坐下来。”
虞嫣答应着,在萧寰身旁坐下,接过陈怡递过来的粥。萧寰正要给她取鸡蛋煎饼,不料,虞甯已经夹起一块,放在虞嫣的盘子里。“今天有什么计划?”
虞祥问虞甯。虞甯道:“上午到园区那边去看厂房的进度,下午回公司开会。”
虞祥颔首,道:“盛耀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弄完了。”
虞甯道,“我们的材料和手续都是齐全的,他们占不到便宜。”
虞祥颔首。虞嫣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道:“盛耀?不就是那家做房地产的?”
“对。”
虞甯道,“他们跟我们都看中了新区的一块地,竞标失败了,就想耍赖,告我们用不正当手段竞争。”
虞嫣道:“我记得以前有新闻还披露过他们跟黑社会有牵扯,闹过事,但后来不了了之了。”
虞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
说罢,他看向虞甯,“对于盛耀这样的公司,以后还是要谨慎些,能避开就避开。”
虞甯道:“知道了。”
众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吃了早餐。没多久,虞甯吃饱,换了衣服,上班去了。而虞祥则跟人有约,说去跟老友喝茶,也出了门。虞嫣和萧寰则留在家里,陪着陈怡。陈怡最近迷上了一部剧,里面的男女主是安绮公司里捧的新人。虞嫣正好没看过,就陪着陈怡一起看。而萧寰则坐在虞祥的书房里看书。这次过来,他又在网上看中了虚度书,虞嫣给他下单买了。这次陪着虞嫣过来,他照例手不释卷,“嫣嫣,”陈怡往萧寰那边看了看,忽而问虞嫣,“小萧的父母不都是大学里的老师么?他哪儿来那么多的钱,居然能给你投资?”
说到这个问题,虞嫣有些头大。都怪萧寰昨天非要出头,人设都崩了。“他是有些钱。”
虞嫣只得帮他鬼扯,“他有个叔叔,是华侨,早年去了国外打拼,挺有钱的。不过他前些年生重病去世了,因为没有儿女,就把遗产都留给了萧寰。”
陈怡露出了然之色。“怪不得我总是觉得小萧有些与众不同,一副超然世外的样子。”
陈怡道,“也是,他那些爱好都是冷僻的,不用为一日三餐奔波才能静下心来钻研。”
冷僻……虞嫣不由讪讪。要是萧寰知道自己那些引以为傲的本事被人这么形容,一定会有很多话要说。“不过嫣嫣,”陈怡继续又道,“我看小萧为人确实不错,知情达理,还懂得体贴人。家庭条件优越的人,其实很容易被宠坏,像他这样各方面都出色的真不多,你要多珍惜才是。”
陈怡见萧寰也不过几面,居然给出了这样的评价。虞嫣想,您好像都没这样夸过我。但听着这话,虞嫣的心里却不由有些得意,仿佛是自己得了夸奖。“知道了。”
她笑笑。萧寰在下厨方面确实有一手,做午饭的时候,陈怡和文阿姨在旁边看着,笑得满意。午后,虞祥回来,却带了几个客人。这些人,都是虞祥在文玩圈子里的好友,虞嫣从前还在这里住着的时候,这些人就经常来和虞祥喝茶,她并不陌生。其中一人,是有名的鉴定专家,姓谢,虞祥和陈怡叫他老谢,虞嫣和虞甯叫他谢伯伯。萧寰正在书房里看书,见到他们,也跟着虞嫣打招呼。虞祥只跟他们介绍,说萧寰是旧友的儿子,最近到家里来住。众人看着萧寰的打扮,都露出好奇的神色。“小萧,我这几个朋友也喜欢书法,上次在我这里看到你写的字,都很喜欢。”
虞祥道,“今天再写两幅怎么样?”
萧寰并不拒绝,答应下来。虞嫣看着虞祥,有些狐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把萧寰介绍给客人认识。她唯恐萧寰在这些人面前露馅,只得也跟着留下陪坐,给众人端茶递水。萧寰用砚台磨了墨,在纸上写了一篇赋。众人在一旁看着,赞不绝口。但正当他写着,老谢忽而道:“老虞,这只香炉是你新得的?”
众人看去,只见他正看着博古架。萧寰昨天送的那只香炉就放在其中一格上。“是啊,”虞祥道,“小萧昨天把它送来,让我摆一摆,我就放上去了。”
“哦?”
老谢看着萧寰,道,“这原本是小萧的?”
“正是。”
萧寰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萧寰对答如流:“是家传之物。我祖父曾经做过古董商,也是个收藏家,尤其喜欢收藏高古文玩。这香炉是他早年收的,去世前传给了我。”
老谢点头,继续将那香炉端详着,很是认真。一人走过去,将那香炉看了看,笑道:“这不是东晋越窑的青瓷么?相似的香炉我在国博看过,虽然坏了,但修复得可以。老虞这物件,倒是做得还原。”
这话听上去是在夸奖,却是意有所指。虞嫣知道这个圈子里的人喜欢攀比,玩玩虚荣,酸酸别人是常态。而说话的这个人,虞嫣也认得,姓许,是圈子里有名的藏家。老谢戴着老花镜,仔细地将那香炉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却道:“这不是仿制品,是真的东晋越窑博山炉。”
这话出来,众人都露出讶色。老谢随即将那香炉放到灯下,指着细节一一解说。虞嫣在一旁听着那些什么釉色、风格、工艺之类的各种讲究,只觉半懂不懂。“这些工艺早已经失传,许多人照着国博那件器物仿制,无一成功。”
老谢道,“所以绝无赝品的可能。”
众人听得这话,神色愈加吃惊。虞嫣不由看向萧寰,他仍写着字,却看得出来他也在听着那些分析,神色饶有兴味。而虞祥则坐在椅子上,金丝边眼镜微微反光,看不清他的神色。虞嫣明白过来,这阵仗,都是为萧寰设的。“您是什么意思。”
客人散去之后,虞嫣趁萧寰到厨房里去给文阿姨帮忙做晚饭,把书房的门关上,拉着脸问虞祥,“萧寰一心一意给您送礼,您倒好,找这些人来给他拆台?”
“要是真拆了台,也未必是坏事。”
虞祥不紧不慢道,“天底下的骗子我见得多了,又是要投资又是送古董的也不少。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选的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