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军士见到我,极其猥琐的笑道:“不想这雪夜的难民中,还藏着一位美娘子。”
我亦笑道:“我也不曾想到还能有人在雪夜残杀同类。”
军士大笑:“同类?美人儿说错了,这些都是贱民,怎可与我等相比。瞧美人的装扮想是一朝落魄成了乞丐,不如跟着我,可保你衣食无忧。,你意下如何?”
乞丐?我瞧了瞧身上披着的斗篷,有些气闷。我仰着脸,指了指旁边缩成一团的几个凡人,笑道:“你若放过他们,我就跟你走。”
“美人儿可真会做买卖,用你一个人换着几十人,我亏的很。”
军士狂笑道。“那便罢了,你放了他们,我就放过你和你的随从。”
那些军士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个不停,等他们笑够了,才阴森森吐出两个字。“拿下。”
论打架我还未怕过谁,我只抬手那么一挥,就倒下了几个,只是莫名的心口开始剧痛,又有军士涌上来,有人吓得尖叫,一阵狂风扫过,一头雪白的狼扑了上去,将那些个军士挠的头破血流,嚎叫不已。那些难民吓得抱成一团,为首的军士见此也吓得不轻,小白身手敏捷,他们根本不是对手,纷纷策马逃了。小白温驯的站在我身边,邀功似的抖了抖那一身雪白的长毛。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旁边有一位妇人哭着跪倒在地上,谢我救命之恩,她开了头,接着就来了一片,我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大恩,救了我们的性命。谢谢姑娘。”
道谢声此起披伏,我只得打断他们,问:“这些人为何要杀你们?”
一老者拄着拐杖,常叹一声,道:“我等都是从边关逃命过来的,这些军爷怕边关失守让京城里的人知道,便要杀我们。”
杀人灭口我还是懂得的,只是这么多人,未免造孽太深。我想了想,从袋子中拿出些亮晶晶的宝石分给这些人,“世道艰难,拿着这些寻一处好地方躲着别再出来了,我带的不多,只能分你们一半。”
“这........,姑娘,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消受不起啊。”
贵重么?大抵他们没见过特别贵重的东西,这玉石在天虞就像石子一样多。我摆摆手:“无妨无妨,我还有。”
他们又千恩万谢的磕起头来,我实在不耐烦,“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要是他们再追上来,我就管不了了,因为我也要走了。”
老者问我:“姑娘是要去何处?”
“去找个人。”
“姑娘可别再往北边去了,那里乱的很。”
我顺着老者的话应下,我一低头发现他身边的一个小萝卜头一直看着我。“姐姐是仙女吗?”
她这样问我。我温柔的笑笑:“大概是吧,反正不是妖。”
小萝卜头也笑:“姐姐一定是最好看的仙女。”
小白嗷嗷叫了一声,我知道他这是在催促我了,匆匆与这些人道别,便朝着军士逃跑的方向而去,后面那老者还有妇人担忧的声音又再度传来。走得远了,我对已经化作人形的小白道:“凡人真是啰嗦,难怪你们这些妖蛰伏山中不敢出来。”
“可我看你听着他们的话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我救了他们,他们感谢我,关心我,这种感觉我还从未体会过。”
我说。小白哼哼道:“那你可知道你在凡间用了法术是会遭到反噬的么?”
反噬?难怪我刚刚胸口会痛。天地初开之时,女娲娘娘造就万物,神、妖、人三者各有其章法,为仙者对凡人用术法会造反噬,妖若害人便生生世世痛苦,人若存了坏心便不得善终。我和小白刚行不到百里,便听到有马蹄声,想来是那群军士搬了救兵折回来,我和小白相视一眼,火光已然隐约可见,小白不满道:“瑶光,跟着你真倒霉。”
那群人越来越近,离我们两步之遥才停下。领头的已然换了个人,那人穿着银白铠甲,玉冠束发,那张脸,刀刻般精致,眉间微微蹙起,黑眸如清泉池底上好的墨玉,他正看向我,而我也仰头看着他。“公子,这就是那个妖女,只是她身边的狼不见了,多了一个人。”
那好看的公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心中一痛,口中已然吐出一口鲜血,我看见他原本要拔剑的姿势顿了顿,我想我可真够丢脸的,小白附在我耳边小声含糊道:“你还是晕了好,还没开打自己先吐血了。”
装晕着实是个好方法,于是我闭上眼慢慢软倒下去,小白堪堪扶住我,惊叫道:“瑶光,瑶光,你醒醒,你怎么了?别吓我,一定是刚才被狼惊到了,你醒醒啊。”
“..........”小白,你丫才是那头吓我的狼啊。低低的一个声音问道:“她叫什么?”
小白似是没听清他问的什么,只道:“啊?”
那好听的声音耐心道:“我是问你,她叫什么名字?”
“瑶光,瑶池的瑶,星光的光。”
小白答道。小白真是个不学无术的狼,修为浅也就算了,连基本的读书也不好,明明是“瑶光楼南皆紫禁,梨园仙宴临花枝”里的瑶光好不好。那人久久没有说话,直到随行的军士开口道:“公子,此女留不得。”
公子淡淡道:“将二人带回军营,要活的。”
我和小白被军士绑在了马背上,隐隐约约能听见那名军士还在朝公子说我的坏话,小白低声问我身体怎么样,怎么会无缘无故吐血。我没告诉他是因为我刚刚用了往生术的缘故,往生术能探得凡人的前世。可是我却没看到这个人的前世是何模样,真是奇怪,只是那张脸让我失了神。我被带到在一处营帐里,天明时有医士来为我诊脉,我还是闭着眼睛装睡,我知道我的塌前除了小白和医士,还有其他人。每个孤寂的人大抵都怀揣着一个不愿为外人道的秘密,而我的秘密我一直刻意忘却,可如今见到那张脸,又蜂拥而至。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军医,她的伤如何?”
医士恭敬答道:“回公子,这姑娘并未受伤,只是郁结于心而已。”
“可她不久前吐了血。”
言语淡淡,又带着两分关切。“这个.......思虑过深,郁气伤身,吐血也是正常,臣会开些安神的药,公子不必担心。”
庸医,我腹诽不已。我悠悠睁开眼,看着一身白衣锦服的温润公子,想从那张脸上看到往日那抹慵懒惬意,可惜,并没有,他不是他。一模一样的脸,却又不是他。小白见我醒来,装作大喜的模样握着我的手,我“虚弱”地问:“他们有没有再杀那些人?”
小白摇了摇头,公子疑惑的问道:“杀人?姑娘所指是何人?”
小白哼道:“你装什么装?昨夜你手下的人屠戮逃难的百姓,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吗?”
公子与旁边一位佩剑的清瘦军士对视一眼,未再言语。我与小白一唱一和,将昨夜所见之事说了大概,眼前这人必定是聪明人,略加思索就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