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木槿回到西山坳的时候，小白正在扑蝴蝶，白衣翻飞，活泼俊美，老榕则在一旁喝着茶水。木槿看到小白，眼里放光，“那是谁呀？姑姑。”

我笑笑，道：“捡来的一头小白狼。”

“哦，难怪那么好看。”

“.......”小白跑过来，道:“姐姐，这么多的蝴蝶，为何我一只也抓不到？”

少年不识愁滋味，大概说的就是小白这样的。木槿看到小白，就红了脸，躲在我身侧，偷偷去瞄小白，我没有回答小白的话，小白已然看见了木槿，他问道：“你是谁？”

木槿似是没听到一般，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道：“她是木槿，是侍候我的小丫头。”

小白看了木槿两眼，撇撇嘴，道：“比阿慧和月兰可差远了。”

提起这两个名字，小白自己也愣了愣，自公子的躯体消失之后，我和他心照不宣的从不提及在凡间的事。我的心在听到这两个名字时，有片刻的低沉，但我很快压制住我的情绪。我对木槿道：“木槿，你带小白去山里各处走走，我想歇息片刻。”

木槿用力点了头，道：“姑姑放心歇息，我会照顾好白哥哥的。”

“白哥哥”这三个字，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谁是你哥哥？你多少岁了？”

小白傲娇道。“我一千五百岁了。”

木槿诚实地答道。“......”看着小白无言的神情，我才想起，小白如今才五百多岁，年龄相差大了些。木槿和小白走后，我对老榕说我要请他喝酒，他十分高兴。我从茅屋后面的桃花树下挖出我埋藏多年的桃花酿，各自斟了一杯。大半壶酒入腹，我看着老榕苍老的面容，笑的有些虚幻，我说：“老榕，我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你，你还记得吗？”

“姑姑是说我初来天虞山的时候吗？”

他道。老榕不愧是老榕，这么多年啊，恁是一点破绽都没有。“不是，比那还要早些。”

我道。他装作不懂，“哦？那是什么时候？我不太记得了。”

我双目定定的看着他，道：“怎么会不记得呢？在九重天的瑶光殿，我们见过，而且很熟。”

老榕拿杯子的手颤抖起来，桃花酿撒了些许，他放下酒杯，笑道：“姑姑喝醉了，姑姑从未去过九重天，我也未曾去过。”

他以前就是这样，太过精明，所以我都不愿意和他打交道。“你猜我在凡间见到了谁？”

我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见到殿下了，陌羌太子殿下。”

老榕的神情终于不再平静，而是僵住，他看着我，半晌无言。我喝下三杯酒后，他还是看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怎么？不信？”

我笑道：“我还见过冥王阎舒，他还邀我喝酒来着。”

老榕僵硬道：“姑姑想是听了冥王之言，所以知道太子殿下.....”我打断了他的话，直截了当的说道：“我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明白吗？”

他看着我，嘴唇阖动，欲言又止，我讥诮道：“从前你在九重天时，总是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就把其他人当傻子，殿下看重你，可我偏偏瞧不上你，你看，你不还是被赶下了凡间做了个地仙来监视我。”

他讶然，良久，才问道：“姑姑何时忆起往事的？”

“我从不曾失忆，何来忆起？”

我淡淡道。他神情变得冷漠，道：“原来姑姑自从在天虞山见到我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在假装？”

我淡淡道：“你不也一样吗？我们彼此彼此而已。”

“姑姑今日到底想问些什么？”

他说话带了点怒气。我笑道：“我想知道，为何我当初被天雷加身，魂飞魄散后却还能重生，而且还记得从前种种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你得以重生，乃是因你体内有苍珠。”

苍珠，女娲娘娘补天时留下的神石，南海神君的至宝曼珠和莫巽求而不得的苍珠竟然在我体内，真是可笑至极。“你休要骗我，苍珠怎么会在我体内？”

我道。“苍珠怎么在姑姑体内的事，我不便多说，但这是事实，姑姑也可细细想想，为何你来了天虞山，天虞山的灵气大盛，你离开天虞，山中灵气便会渐渐消散，这都是苍珠的神力。”

我心中狠狠一震，曼珠猜测的没错，我真的有苍珠，可我自己却不知道。“苍珠为什么会在我体内？”

我追问道。他有些不悦，道：“我说过，此事我不便多说。”

他的性子我是明白的，不想说的话，怎么问都不会说，这臭脾气几万年都没有改过来。良久，我笑了笑，道：“其实，我原本也想一直装下去，可是太累了，我知道从前你有多么讨厌我，可如今你面对我时，还得处处端着笑脸，你别不别扭我不知道，我是难受的很。”

老榕垂下眼，没有言语，我又问道：“你是如何从瑶光殿最得太子心的随侍成了现在的老地仙的呢？”

他看我一眼，道：“我说错了话，被贬下凡。”

我听了，笑了起来，道：“真是活该。”

之后，直到我们将酒喝完，彼此都没有再说过话，我心里堵的慌，起身去了屋内歇息，而他也很郁闷，独自朝灵宫的清泉池去了。我躺在榻上，用衣袖遮着眼睛，有些难过。老榕和我隔着的这张纸被戳破，我们仿佛又回到遥远的之前，看着彼此不顺眼。小白和木槿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木槿这丫头连膳食都不给我准备了，我更加郁郁。我在茅屋里躺了三日才见小白和木槿回来。“今日化成人形的那个蝴蝶，很是美丽，她的彩衣也很好看。”

小白道。木槿道：“我也有彩衣，我长得也不比她差。”

“嘁，差多了，她的眼睛是银色的，我就从未见过。”

“那.....那她再好看，也比不上姑姑。”

“你是说姐姐么？那倒是，差姐姐一大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