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侍女中有一个人很特别,是个叫琼姬的侍女,那个人我在凡间见过,那时候凡间相传扬州有琼花,姿态妍丽清雅,人间珍品,有位皇帝为了观看琼花的美貌,大征劳力行舟,害死了许多人。我以为那琼花日后有了人形,一定是个妖,没想到她竟然进了昆仑,还来到了九重天。她长得确实貌美,至少我以为天庭没人能比得上她。天帝寿辰的前一日,天后娘娘突然将我叫了去,一改前不久的疾言厉色,温和道:“太子在南海待得也够久了,只要你能保持和太子之间的距离,我不会为难你,明日就是天帝寿辰,你今日去将太子好好接回来。”
我心中欣喜,面上不显,应了一声后,出了凌霄殿。我看见殿外不远处站着的奉昊神君,愣了一会儿。“我同你一同前去,昙玉,见到他,最好什么也别问。”
奉昊莫名说道。南海离天庭很远,路上奉昊神君问我:“当初都以为你被天后娘娘贬下界了,你在下界时候都在哪儿?怎么都找不到你?”
“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阵子,我用了迷障,自然找不到我。”
“原来如此,回来就好了。”
南海真的是一望无际的海,南海神君的府邸就建在海上,脚下能倒映出影子,我走在上面,看见自己裙裾翩然,很不真实的样子。进了大殿,奉昊神君说了来意,仙侍说殿下正在听南海神君讲经,我焦急等了许久,才看见太子从后殿而来。长身玉立,风姿翩翩,只是清瘦了很多,我眼中蓄起泪水。“你们来了,我让榕生收拾一番就走吧。”
太子温言道。奉昊神君点了点头,道:“好。”
殿下只是看了我一眼,我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南海神君养的菡萏迅速枯萎。太子殿下说:“昙玉,你怎么哭了?”
“殿下,我.....我好久.....”我哭得泣不成声。“别哭了,你没来侍候我,我就不与你计较了,毕竟你已经是神女,不是我的侍女了。”
他依旧笑着。可我隐隐感觉不对,我们这么久没见,殿下的表情却很淡定。我上前拉住他的手,道:“殿下,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他神色尴尬的轻咳一声,抽回了手,我愣住,奉昊神君微微叹息一声,挡在身前,大声叫着榕生:“榕生,好了没有啊。”
榕生抱着匣子匆匆跑来,见了我,脚步顿住,神色莫名。奉昊低声道:“回去再说。”
一路上我和榕生走在后面,无话可说,太子和奉昊神君说起南海神君讲的经文之类。我偷偷用了术法去探太子的元灵,他的元灵很虚弱,小诺说殿下被抽掉一根仙筋果然不假,当我探至他的心时,看到我在天庭初次见他时的场景,还有在瑶光殿的场景,独独没有在凡间的那段记忆,连奉昊神君历劫那次也没有。我整个人顿时无力。停留在原地挪不动步子,太子回过头来看我:“昙玉,走啊,站在那儿做什么?”
我眼泪又流了下来,我颤这声音问:“殿下,您还记得为何要拒了蓬莱公主的婚事吗?”
“昙玉,那是我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了?”
我哭道:“殿下,究竟为什么呀?你丢了一个人,你还记得吗?”
太子皱眉看着我,奉昊神君道:“昙玉,别说了。”
榕生抱着匣子,上前道:“殿下,时辰不早了,还是快些走吧。”
我是被奉昊神君扶着回来的,百花宫门口,我和他坐在玉阶上,他道:“我虽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何事,但是如今你这个模样,我也猜到了,殿下的记忆被清洗过,是不是?说说吧,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擦了眼泪,笑了笑,道:“人人都传我恋慕太子,痴心妄想,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与太子已然在凡间成了亲,做了夫妻。可如今,殿下一星半点都不记得了。”
“难怪,难怪他会去凌霄殿闹了一场,难怪会拒婚,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瞒着我?”
奉昊神君唏嘘道。“我与太子在凡间的事,于礼法不合,于天规不顾,是我错了。”
我低头道。“你可害惨他了,你知不知道,他当众拒婚,落了蓬莱尊主的面子,还刺伤锦儿公主,东海和蓬莱都气疯了,天帝和天后只得拔了他一根仙筋以示惩戒,你知道那有多痛吗?”
我当然知道有多痛,如剜心之痛。“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奉昊问道。“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是不会离开天庭离开他的。”
天帝寿辰,姮娥照例献舞,席间很多人问起我,说起当年那一曲双人舞,我默默坐在最角落看着殿下。来的神女很多,却再也没有人提起给太子说亲之事。天后娘娘在宴席最后说道:“前几日见了冥界的长鬿,他是个好的,我瞧着昙玉神女也是个有天分的,不如将他二人做个媒,也算成就一段好事。”
殿中一片静默,姮娥惊讶不已,太子笑道:“母后,昙玉的才貌配神君都是绰绰有余了,就长鬿那长相怎么说的过去。”
众人都笑起来,天后娘娘又道:“那冥王阎舒呢,那可没得挑的。”
太子喝着酒,也不说话了,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似是不关我的事。没成想,冥王阎舒就在殿中,闻的此话,隔着人群看了我一眼,道:“小王冥界一莽夫,实在配不上昙玉神女,天后娘娘说笑了。”
是了,我和太子的传闻,人人心知肚明,还有谁敢娶我。只是独太子一人无从察觉。太子问我:“昙玉,你觉得阎舒如何?”
我道:“冥王甚好,只是昙玉高攀不起。太子若觉得好,我就嫁。”
阎舒神色讪讪,但笑不语。又是一阵沉默,只有我和太子对话,太子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就好。”
“我的事一向是殿下做主。”
我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住在火神住过的地方,性子也燥了?”
太子皱眉道。殿中的人都看着我二人,个个神色复杂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