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儿说的，让我想起大殿下造反的事，昀儿说陌羌受伤，应该是平叛大殿下造反时受的伤，以陌羌的修为，妖是伤不了他的。我笑道：“那不是妖，昀儿，今日我带你去凡间玩，好吗？”
昀儿道：“凡间去不得，祖母说凡间的东西会偷心，偷了心，昀儿就没有心了。”
天后娘娘果然还是将我和陌羌的那些往事归则于尘世凡心作祟、“那昀儿想去哪儿？”
我问道。“我想回去看爹爹。”
我笑了笑，自动忽略了他这句话，给他穿衣净面，带着他用早膳。小白走了进来，垂头丧气的，面色也不好。我问道：“怎么了？”
他道:“我在想，跟你来天虞是对还是错，你们都是仙，就我是妖，总觉得处处不同。”
“青丘如今的女帝曾是我在天庭要好的朋友，她是狐仙，可是她族中有好些妖，只要心处正道，仙和妖没有区别。”
小白惆怅的道:“还是有区别的，比如，我不能取曼陀。”
我失笑，道：“不能娶曼陀，你好像很遗憾。”
“当然遗憾，曼陀那个小姑娘，可爱的紧，可是彩蝶也不错。”
昀儿也道：“舅舅你是个好妖。是不能喜欢两个人的。”
小白一听，忍不住大蹙起眉头来，他道：“我当然是个好妖，哼，不就是不能娶媳妇吗？大不了我改日去青丘娶个狐妖就是了。”
原来他是因为曼陀跟他告白在惆怅，小白这人，嘴上特别滑，看似花心，实则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只听得昀儿道：“狐妖不好，姮娥姑姑说狐媚子最会害人。”
小白不坏好意的笑了笑，道：“小家伙，狐媚子你都知道，这么早熟？”
昀儿又道：“天庭里也有狐媚子，我自然知道。”
我只觉得小白将昀儿越带越偏了，也不知道陌羌平日里怎么教他的，连狐媚子都知道。小白半哄道：“哦？那你说说天上那个神仙是狐媚子。”
“姮娥姑姑说是琼姬，不过我不认识。舅舅，狐媚子是不是会吃人，长着长长的尾巴，还有尖尖的耳朵？”
“呃，这个嘛，差不多吧。”
一顿早膳就在小白和昀儿一问一答中度过，等到傍晚，陌羌也没有来，我当他是有意想让我和昀儿待一段时间。于是我和小白带着昀儿去了凡间玩，在集市上，昀儿见到那么多的男男女女各不相同的人，好奇极了，一直睁大眼睛四处看。有和昀儿一般大小的孩童在街上奔跑，昀儿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他们。我给昀儿买了好些小玩意儿，他说：“这个我有，那个我也有，爹爹都给我收着。”
我道：“昀儿可还记得，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娘亲就给你买过许多这种玩具。”
昀儿摇头，道：“不记得了。”
我有些失落，那时候他小小的一团，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当然什么都不记得。小白早早扎进烧鸡店铺去了，他还是没学会吃素。我同昀儿在一处石桥上等他，远远地，小白着急忙慌的跑过来，道：“我看见那个谁了？”
“谁？”
“黎桑啊，就在那边。”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那里围了好些人。我淡淡的笑了笑，道：“一个寻常的凡人罢了。”
小白道：“可他牵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不是曼珠。”
我道：“不是曼珠就对了，他生生世世都不会再见到曼珠了，除非他进了冥府。”
小白陡然冷静下来，道：“哦，哦，对，可吓死我了。”
小白没有习惯人世间的沧桑变化，他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见到黎桑的转世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昀儿，他看到街上带着鬼怪面具的人，吓得发抖，我深深觉得不对劲，那些人虽然带着恐怖的面具，可他是个小神仙，没道理害怕不会仙术的凡人。我将心头的疑惑重重压下，带着他绕着那群人走。小白边走边啃着烧鸡，还一边道：“金陵那个地方恐怕已经成了一片尘土了吧。”
这世上早就没有了金陵，也早就没了雒阳，我和陌羌在人间的那三年，便是住在雒阳，我犹记得从我们的宅子出来直走便有一家很大的戏楼，我和陌羌经常在那里听戏，那时候他说凡人的故事曲折回肠，总是意犹未尽，神仙的故事是平淡甚至索然无味的，他很爱将戏文里的词记下来，还说要给司命做范本。小白又叹道：“阿慧和月兰早早投胎了没有，最好是能投胎做个公主或者贵夫人。”
我脑海里对那两个朴素诚挚的女孩已经没有什么印象，甚至她们的长相都记不太清楚了，只是记得这两个名字。昀儿指了指一旁卖糖葫芦的，道：“母亲，我可以吃那个吗？”
我笑道：“当然。”
小白去买了两串，对昀儿道：“你娘当年也喜欢吃这个。”
我问昀儿：“昀儿为何怕那些丑陋的面具？”
昀儿啃着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说道：“像妖一样，妖会吃人，我害怕。”
小白没好气道：“谁说妖会吃人，我吃了你了吗？你这小团子一样的，吃人的妖都喜欢，可我不喜欢，一点都不香。”
昀儿道：“舅舅是个好妖，不会吃人。”
昀儿几次提到怕妖，难不成小时候遇到过妖吗？我想着等陌羌来了，我一定得好好问问他。晚上我和小白带着昀儿住在客栈，好巧不巧的，我出去让客栈老板送些吃食上来时，在楼梯口遇见了一个人，是小白说的黎桑，现在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我看着他，笑了笑，侧身让路，他也礼貌的让我先行。我发现他竟然就住在我们旁边的房间。曼珠说如果这个人没有剔去仙根，该是个出色的神君，可是我知道这个人其实很适合做凡人，七情六欲，人世百味，都是一种很好的体验，只是他不可能再见到曼珠了，奈何桥上那一遇，她记得他，可他认不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