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城南的玉林斋，向来是座无虚席的地方，就是在今天这样起了大风的日子，一楼闭了半扇门，二楼的茶客还是热闹得很。玉林斋跑堂的小二是阿赖，提着茶壶听着上楼的脚步声，就知道是常客李家老爷来了，他麻利迎了上去，果真就是，“李家爷，其他几位爷都在云鹤厅等着呢。”

云鹤厅，是玉林斋二楼最靠南的厢房，里面开了窗户远眺能看到临苏河，向来是官家喜欢的厢房，今日包了的，是几位在工部当差的。李家老爷官位最高，来得也是最晚，按照惯例这用什么茶还要听他的，“爷，今日风大略寒，给爷备秋梨木芽可合适？”

李家老爷颔首，阿赖推了门送李家爷进去，就听到里头的议论声了：“听说这宫里只送去了二十担的彩礼，太后娘娘怕是心里过意不去，才又恩赐了些贵重物件过去，不过这也还是太寒酸了些。”

“寻常人家娶媳妇都没这般寒酸，还是皇家……”阿赖依旧是陪着笑脸将门重新带上，刚转身便听见又有脚步声往楼上来，听着像是个女子，却显得匆忙了些，像是被楼下的大风吹着上来的。“云鹤厅秋梨木芽伺候。”

朝着煮茶的伙计打了个招呼，阿赖就快步去了楼梯口子，果然，是位女客，还是个生面孔。“这位小姐可有订了厢间的？”

阿赖赔着笑脸略弯腰伺候着。来的正是阿琼，她与良娘借口置办些东西出得门，良娘去前头布庄了，把她在玉林斋门口放了下来，她匆匆上的楼。“我不是来喝茶的，我是来寻你家夫人的。”

阿赖这么一听，眼珠子一转，笑意更浓了，“是我家夫人相邀的您吧？”

阿琼想过是方夫人说过可以来玉林斋寻她的，所以微微颔首，只见阿赖手一摆，“姑娘这边请。”

阿赖领着阿琼拐了两道子弯，到了一厢房门口，门额上挂着“涧山厅”，阿赖推开门，“姑娘在里头小坐一会儿，小的这就去通报。”

“有劳小哥了。”

虽说是茶馆的小二应该懂礼数，可这小二热情得倒是让阿琼很是不好意思了。阿赖的脚步子走得是飞快，嘴里嘟囔着：“今日这姑娘生的真是好看，少东家该是看得上的，夫人总算是靠谱了一回！”

这阿赖是将阿琼误以为方夫人约上门与他家二公子相亲的姑娘了，赶紧从后院把正在盘算盘珠子的二公子方亦生拉了上去。方亦生想着，母亲给他约的时辰明明还差了半个，这女子这么快且一个人找上门来了，倒是缺了几分矜持，听阿赖说生的不错，却也不敢信阿赖的眼光，前日他还夸李婶家膀大腰粗的闺女秀气呢。轻轻扣了一声门，阿琼以为是方夫人来了，赶紧起身，回头见得却是一个白面书生，不禁凝眉。方亦生瞧见阿琼那一回眸，微微皱眉的样子，想着阿赖这回倒是没有欺他，“我母亲临时被唤去出诊，眼见着快回来了，姑娘是一个人来的？”

听方亦生这么说着，阿琼能猜到他是方夫人的儿子，也知道定是方夫人不在所以他才来的，只是好端端为何问她是不是一人来的，难道原就知道良娘陪着？“公子听夫人说起过我？”

阿琼反问。“母亲说得少，只说姑娘性子温婉，读过几年书，旁的也就没有说起了。”

阿琼眼珠子转了两下，觉得这公子说得倒不像是自己，可想着许是人家客气，毕竟自己问的也唐突。“你喜欢琼花？”

方亦生觉得姑娘家不开口总要自己圆个话，见她头上的玉簪子是琼花模样，所以如此问。阿琼点点头，却也看得出者面前的公子也是没话找的说。“我素日里没有旁的爱好，怕是你也听说了，我大哥继承了我父亲的衣钵，而我对看病问诊没有多少兴趣，便帮我母亲搭理这玉林斋。”

方亦生絮絮说着，可阿琼听着却觉得越发不对劲了。方亦生也瞧出来了，“我向来无趣，说这些怕是姑娘也不爱听，姑娘要是爱听戏文，明日……”此时方家夫人正巧回来了，听阿赖说相亲的姑娘来了，她正是奇怪，明明媒人来说今日风大姑娘家过不来的，到了涧山厅的门口，惊喜地喊道：“孟家丫头，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