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出来，张子扬对沈司父亲的成见很大。而柳棠也知道，沈司受伤住院这些天，她一次都没有见过沈司的家人来过。沈司靠在床上，垂眼沉默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看不见的冷漠和厌恶，他抬头，眼睛里又变成了温柔笑意。“阿月，我饿了。”

他又叫她阿月。柳棠皱眉，欲言又止，沈司已经冷下脸来，转头看着窗外。柳棠知道，沈司不想让她见到他的家人。“好，我给你买。”

柳棠转身向外走去。大门被人打开了，一个男人和她擦肩而过。柳棠垂头，侧身让过，关上房门。“那个女人是谁？”

屋里传来中年男人的冷漠声音，“她就是你所谓的未婚妻吗？”

柳棠脚步一顿，转头去看，就听见沈司说：“和你没关系。”

“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中年男人明显已经发火了。柳棠没由来的一阵愠怒，她转身向里面走去，可是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转头一看，张子扬面色冰冷的望着病房里面的父子二人。“你别插手。”

张子扬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这些账他们父子二人总是要算的。”

“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

柳棠气竭，“他没有看见他儿子受了多重的伤吗？”

张子扬拽着柳棠的衣服进了休息室，坐在那里转着水杯，脸色沉重，“那个人，好像从来就没有把阿司当成是自己的儿子。”

柳棠垂下眼去，她还以为，像沈司这样有能力，有学识的人，家里一定会很幸福呢。可是没想到，他们一样。“他不过把阿司当成了他的傀儡，想让阿司按照他指示的方向走完一生。”

张子扬看着杯子，冷笑一声，“可是阿司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走了一条和他完全不同的路。”

柳棠有些担忧的转头看去，叹了口气。张子扬将手上提的盒子推到柳棠面前，“这是阿司让我帮你买的手机。”

“什么？”

柳棠突然有些窘迫。沈司误会以为她问他要手机了吗？她急忙摆了摆手，“不行不行，这个我不能要，我会自己去买的。”

“拿着吧。”

张子扬说：“你这么多天也没有联系家里人，他们该着急了吧。”

柳棠咬着嘴唇，确实还挺担心黎川会不会着急的报警？她松了语气，“那也好，这个手机我先拿着用，过两天我会把钱还给你们的。”

张子扬心不在焉，淡淡的说了一句“不急”，起身向病房走去，“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这边有我。”

张子扬走到病房门前，愿听见那里面传来冷漠的对话。“让张子扬给你收拾东西，收拾好了，今天就回家，研究所的工作不用再去了，回来好好在公司里面历练历练，你可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

沈司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光线笼罩在身上，他看起来有一种疏离的破碎感，“不是还有沈沐瑶吗？”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沈正国气的一拍床头柜，脸色涨红，“继承人只能是你！沈家这么大的家业，你就舍得拱手让人？”

沈司吐了口气，疲惫的闭上眼睛，身上的伤越发开始叫嚣着疼痛，他坐不了太久，已经感觉疲惫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她不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沈司说：“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沈正国快要被他气死了，“你以为你做这个破研究，能有什么出息！想想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沈司感觉头晕耳鸣，全身发酸，耳边传来父亲的喊叫声也渐渐变得细微，他有些喘不上气。可沈正国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还在旁边，一直不停的教训他。“你从小就不肯听我的话，我让你往东你就往西，沈司！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沈司气的心脏绞痛，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我妈……”“你别跟我提你妈！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正国气的冷哼一声，“她死于一场意外！那是我的错吗！”

沈司死死咬着舌头，硬是把舌头咬出了血，他双目猩红，“滚。”

“你敢叫我滚？”

沈正国完全没有感觉到沈司的愤怒和痛苦。沈司气的大口喘息，全身肌肉紧绷，身上的刀伤开始渐渐氤出血来，他疼的额角冒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子扬破门而入，推开沈正国，看见病号服上的血迹，转头大喊，“医生！医生！快来！”

病房里一阵兵荒马乱，沈正国被急急忙忙跑来的医生撞得踉跄了一步，愣愣的看着沈司闭上双眼，身边人解开他的衣服。他的身上缠满了纱布，纱布上都是沁出来的血，他好像很艰难的喘息着，被人戴上了氧气罩。“打一针镇定剂吧。”

医生在旁边皱着眉头说。“放松，你什么都别想了。”

医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药物缓缓推注进沈司的身体里，他终于渐渐安静下来，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医生皱着眉头走到沈正国身边，“你是这位患者的家属吗？”

“我是他父亲。”

沈正国说。“病人的心脏在桥南县发生过一次停跳，经历过电除颤和心肺复苏，短时间内不能受到巨大的刺激，他被刀捅伤的地方有肺部损伤，你若是要这样刺激他，他可承受不住。”

沈正国瞳孔骤缩，似乎有些接受不了的，一下瘫坐在长椅上。他怎么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他儿子，这次竟然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回来。可沈司，却没有多说过一句。沈正国将脸埋在掌心里，有些后悔刚才的话，“我到底在干什么。”

柳棠离开了医院，去附近的营业厅补办了一张卡。刚一插进手机里，手机就开始叮咚叮咚的响个不停。有无数个黎川的未接电话和微信，让柳棠一阵心悸，刚要回拨过去，黎川电话再一次打来。“柳棠！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不接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