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来一回,谁知是不是已经将毒药也送进去了呢?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动静。梨向月笑了笑,有些漠然的看了看二夫人,然后对丞相道:“爹,女儿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人,女儿还有证人。”
很快,阿丑便提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一把就将那人摔倒了地上。赫然竟是莲生。此刻对方满脸惊恐,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丞相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的看向梨向月。府上下人多,他未必都能知道各自的差事,但是对于梨向月院中几个大婢女,他却是知道的,这个莲生正是伺候月儿的人。可是,此事跟对方又有什么关系呢?二夫人在看到莲生后,原本有些镇定的神色,彻底维持不住了,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精光,然后那双眼睛死死地盯在莲生的身上,似乎要将她的心思看穿了似的。奈何对方低着头,眼神根本就不跟她对视。丞相本就气得不行,见状一拍桌子,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拍桌子的声音,将莲生整个身子都震得哆嗦了好几下,脸色也煞白一片,战战兢兢道:“老……老爷……奴婢可以作证,二夫人确实给月小姐下了毒……毒药粉还在她手上……”说完,二夫人脸色立刻就变的涨红一片,厉声道:“你胡说!”
说完,作势就要扑上来撕她的脸!只是,阿丑的动作比她更快,出手就将她的胳膊抓住了,二夫人一时间动弹不得,胳膊就像一把铁钳子夹住似的,生疼。梨向月微微一笑,走到二夫人面前,对丞相道:“爹,您看看她的右手小拇指指甲。”
她话音刚落,阿丑就轻轻一翻手腕,将二夫人的手腕往上拧了一下,好让众人都看清她右手小拇指的样子。二夫人虽然已年逾四十,但十分爱美,平时很注重手的保养,指甲盖也是精心修护的,虽然留的长,却日日抹了掺有茶籽油的豆蔻,将那指尖染得红亮有光泽,更显得手指修长好看。只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的小拇指指甲盖里,有一些黄白色的粉末,就像没洗干净的脏东西似的。其余几个指甲里,倒是很干净。二夫人的眼睛里冒出血红色的血丝,呼吸也急促起来。她说什么都没想到,这个秘密会被发现。瞥见一旁的莲生,她心里更是升起一阵寒意,似乎有些更让她害怕的事情,还在后头等着。“爹,这就是曼陀罗花粉和断肠草磨成的粉,只需在指甲盖里放一点点,撒到饭食里去,女儿吃了就会立刻没命。”
梨向月让人将一张纸拿来,然后从二夫人的指甲盖里取了一点点粉末,此刻屋内光线明亮,将那层淡黄色的粉末照的清清楚楚。“毒妇……”丞相阴沉着脸,看向二夫人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一丝温情。再一再二不再三,这个妇人已经不止一次想害月儿了。如今他的将来,还要指望面前这个女儿呢。柔儿已嫁为人妇,对方还是个没出息的,说起来她就算是废了,若月儿再被这个毒妇毒死,那自己岂不是……他很快就想到了二夫人疯狂做法的初衷。她无非是知道自己膝下无子,所以才明知有风险,也要将月儿毒死,这样一旦成功,自己就算心里恨她,可也不能不看在柔儿那个唯一的女儿的份上,饶了她。自己如今虽然风光,可将来老了,还是要依靠女儿来养老的。将来这满府的财和物,也尽数都归了这个妇人和她的女儿……梨向月看到他的神色,知道火候到了,深吸一口气,冷声道:“爹,还有一件事,今日就一起了结了吧。”
说完,她给莲生使了个眼神。对方会意,然后眼底闪过一丝坚定,使劲在地上磕了个头,在二夫人惊恐的眼神下,对丞相道:“老爷,奴婢还有一件事要说,当年先夫人的死,也跟二夫人有关。”
说完这话,屋里现出了一阵死一样的寂静。丞相缓缓回头,眼睛先是落在莲生的身上半晌,就在对方感觉压力就要将她压死时,那股令人窒息的眼神,又落到了二夫人身上。“我……莲生你……谁让你来攀诬我的!”
二夫人嘴都说不利索了,她冲着莲生发怒,但那语气却越来越没有力道。接着,莲生就将当年的事,跟丞相说了一遍。当年是她被二夫人收买,然后用同样的药粉,下到了先夫人的茶里,对方才死的。只因当时丞相只是一个四品京官,又正是到处结交关系的阶段,他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如何在官场上钻营,对内宅的事根本不上心。虽说原配夫人死了,但当时的二夫人也已取得了他的欢心,当时从外头请来一个大夫,说先夫人是突发暴疾,他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往别处想。多年过去,这件事在他脑中的印象越来越少,若不是如今听莲生旧事重提,他都快忘记这件事了。莲生说完后,一个头磕在地上半晌都没有起来。虽然她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过,这对她来说是件折磨人的事,但是当她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完了,竟觉得身上像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竟有种轻松认命的感觉。最近月小姐给她的感觉太诡异了,总是说一些让她无比心惊的话,让她神经都比之前敏感了不少。而当年那件事,也开始频繁的在她的梦中出现,她犹记得先夫人瞪着一双木然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几度让她在睡梦中醒来,看着黑漆漆的墙壁,再也无法入眠。而天色渐亮时,她正要犯困,却又到了府上下人该起床的时候了,只能忍着困意起床伺候。直到刚才,月小姐叫她进屋,说赏她吃青鱼面,还说里头有二夫人加的好东西。当曼陀罗这三个字刚出现,她就如被雷电击中,支撑她的最后一丝力量也消失了……这才将一切和盘托出,并被带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