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敷好药了,接下来你别乱动,看样子得敷六七日才行。”
烫伤不易好,她说的六七日,已是往少了说了。说完,梨向月这才感觉到裴永昼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对劲,看到对方那深邃的眸子里有自己的倒影,她心里顿时一动。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那是男子对女子心动时,应该出现的眼神,她觉得意外,只是不太确定这种神色会出现在裴永昼这种人的眼中。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这个人就是个花心大渣男,古代的渣和现代的渣是一样的,都以身边的女人多为荣,他们跟自己这种人一样,不会对任何异性动情的。就算偶尔他们的眼中现出深情,那也是一时兴起的逢场作戏罢了。这样一想,便再次直视过去,似乎想更加确定一下。谁知,她竟没看出对方有一丝一毫的做戏的成分,那眸子深邃真挚,似乎蕴藏了浓浓的眷恋和不舍……这回她也不明白对方为何会现出这种眼神,一时间想不通,浑身不自在,只得扯了扯嘴角,笑道:“那个……我去后院瞧瞧……”说完就落荒而逃了。直到她三步并做两步逃到后院,心里这才升起些懊恼来。真是的,她在情场游走多年,如多情浪子游走于花丛中,片叶不曾粘身,今日岂能在一个男人的眼神里败下阵来?莫非是好久没有出手历练,绿茶属性下降了?想到这一点,她更是生气,同时心里升起些不甘。阿丑和小桃看见她脸色不好,纷纷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敢问。而药店内,裴永昼看着自己敷了药的手背,又看向她落荒而逃的方向,眸底有些失落。对方越是若即若离,他心里越是不上不下,一整日都没怎么静下心来。……杜家,梨向柔有了两个丫头伺候,家里的活能假手于人,倒是轻省了些。只是她可不会满足于不干活就行了,她的目的是尽快摆脱这个地方,攀上高枝再次翻身。“相公,宴客的事,你跟那些人说好了吗?”
梨向柔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忍着心里的恶心跟杜志航说话。杜志航满脸春风得意,听见她这温温柔柔的话,仿佛如坠云端,咧嘴笑道:“我差点忘了跟娘子说了,明日如意楼,宴请我那帮朋友,只是你就不用去了,新婚女子出头露面总是不好。”
本是要让梨向柔跟他一起去的,但是今日跟杜婆子说话,对方倒是答应他多跟那些文人雅士来往,但是一听说要让梨向柔也去,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没有新婚女子抛头露面的道理。杜老汉也说女人家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丞相府的女儿,来了杜家,也得遵守杜家的规矩。梨向柔一听他这么说,就猜到是那两个老家伙在背后使绊子,心里一阵生气,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这个杜志航就是个蠢人,不让她去她就没办法了吗?宴请名单上,她特意加上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就有魏景旭,她想一起跟去,就是为了跟对方再续前缘的。虽然对方看到了她不堪的那一幕,但她还有办法让他回心转意。毕竟跟他相处多日,知道那个男人是个软耳朵根子的,说几句好话他就把什么都忘了。到时候自己再诉诉苦,哭一场,装个晕什么的,他就又会回到自己的手掌心了……“我都听相公的。”
她柔柔应了一声,开始替他准备明日赴宴需要用的东西,还特意将装有银两的荷包放好,说里头有零有整,碎银子就打赏酒楼伙计,也好给众人留下一个豪爽仗义的印象。之前杜志航在外吃饭,虽然也想摆场面,奈何兜里没钱,总显得一幅小家子气,如今听梨向柔给他如此安排,胸中更是升起豪情万丈,仿佛已经想象到众人看向自己时,那些敬仰赞叹的目光了。翌日清晨,梨向柔早起梳妆。晴儿端着一盆子温水进来,旁边还搭了一条棉布巾,走到盆架上放好,然后对梨向柔道:“夫人,奴婢伺候您净脸。”
梨向柔懒洋洋的从床上下来,顺势就坐在了她放好的那个小凳子上,将头往前探了探,由着对方给她洗脸擦干。面对这样破旧的屋子,四处斑驳的墙壁,即使身边有婢女伺候,她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她脑中想的都是之前在丞相府,光伺候她梳洗的婢女就有五六个,她只需坐着不动就行,哪像如今,还要探着脖子去凑合那个盆架?这架势活像一只待宰的鸭子……想到这里她更是没好气,冷声问道:“媚儿呢?”
晴儿一听这话,脸上稍微有些不自然,“她……被老夫人叫去了……”她们是丞相府派来伺候柔小姐的,进杜家后就傻了眼,没想到柔小姐是嫁进这样一家穷困潦倒的人家。然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杜家人的做派。昨日伺候吃饭时,那家人不光在盘子里扒拉菜,还吧唧嘴,之前府上最低等的婆子也要比他们体面很多,他们真是将粗鄙展示的淋漓尽致。然而,更让她意外的是,今日一起床,那杜婆子就将媚儿叫走了,说柔小姐一个人,用不了两个丫头伺候,叫媚儿从此以后专管伺候主屋的人。梨向柔听她吞吞吐吐的一说,眉头皱了皱。晴儿以为她会生气,忙小声道:“夫人别生气,奴婢先给您梳洗完,一会儿再跟主屋里说说,毕竟那是丞相府的人……”没想到,梨向柔却笑了笑,道:“无妨,既然婆母看上媚儿了,那就让她过去伺候吧。”
说完,她眼底朦了一层算计的精光。“对了,顺便把我的箱笼翻一下,找几匹好看的料子,让媚儿做两身新衣裳,杜家小门小户,也不必守着丞相府的死规矩,她的身段好看,做两身掐腰绣花长裙吧。”
她不光要让媚儿过去伺候,还要让她好好伺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