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侧门大开，朱玉楼管事领着长长一支送饰品的队伍走了进来。守门的下人见到这个场面，忍不住暗自咂舌。果然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啊，这大小姐前两天才买了三件头面，今儿个居然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大夫人真有钱！此时，慈恩堂内。楚莹最先小跑进去，“娘！你糊涂，怎么能气祖母啊！”

张氏听到楚莹这一嚷嚷，差点没背过气去！她拉着脸怒声呵斥，“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气你祖母，是你二妹妹。”

楚莹这才发现，屋子里，楚黛淡然站在中央，四周是躺下翻滚哀嚎的下人，不远处，她祖母正捂着心口哆哆嗦嗦地骂人。“孽障！小贱蹄子！你、你这是非要气死我这个当祖母的是不是？”

“祖母！”

这时候，苏柳月也走了进来，一声娇弱的惊呼，快步走到楚老夫人身边给楚老夫人拍背顺气。她不赞同地对楚黛道：“二姐姐，你快和祖母认错啊，别气祖母了。”

做足了一副懂事的姿态。楚莹见状撇了撇嘴，十分不屑。张氏推了一把楚莹，楚莹顿时明白过来，也跟着道：“楚黛，祖母可是长辈，你怎么能这么放肆？还不赶紧认错！”

楚黛看着眼前这些人。这些所谓的家人、亲人。她们眼中看不到丝毫亲情，嘴里满口评判着道德仁义，一张张贪婪、算计的嘴脸却都快怼到她脸上了！“认错？我没有做错事，哪需要认错！”

楚黛冷冷看向几人，冷笑道。“你简直冥顽不灵！歹毒无礼！”

张氏大声道：“楚黛，你看看你祖母，看看这满地被你打倒的仆人，你还敢说自己没错？”

楚黛掷地有声，“我没错！错的是你们！错的是想要骗我东西毫无慈爱之心的长辈，错的是满肚子算计的小人！”

她每个字落下，就仿佛平地一声炸雷，炸得张氏和楚老夫人两个人恨不得晕过去！张氏脸色惨白，指着楚黛，“你……”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竟然有这么大逆不道的小辈！这话要是传出去，她和死老婆子两个的脸都要被丢尽了！“我什么我！”

楚黛冷笑，“你们敢对外说今日之事到底是为什么吗？”

张氏黑了脸。楚老夫人更是死死抓着石榴，然后抓起旁边的茶盏就指着楚黛的脑壳扔了过去！可惜，楚黛淡淡往旁边一让，茶盏就摔在了地上。“看吧，老夫人这不就是想要害死我么？”

正好验证了她刚刚那番不慈爱之说。时下虽然民风开放，但对于女子，大多世家大族依旧秉持着前朝那副贞训柔顺恭谦的教养方式，从来没有人如楚黛这般，不驯、刚烈、锋锐。所以楚老夫人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她准备好的人拿不下楚黛，又确实没有理由继续发作楚黛，就连装病现在也因为楚黛那个婢女的搅合不能用了，一时之间竟是被架了起来。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府里的管家忽然一脸凝重匆匆走了进来，对张氏说了什么。张氏面色骤变，尖锐至极地瞪向楚黛。“楚黛！你在外面花了十一万两？”

“什么？”

楚莹和苏柳月惊声道。楚莹更是愤怒，仿佛楚黛花出去的钱都是自己的，质问道：“你凭什么花那么多！”

楚黛半垂着眸，似笑非笑地道：“我不过是补上了我前面十四年最基本的花用而已，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

“什么基本花用？”

张氏尖着嗓子怒吼，这一刻的脸无比扭曲，“那是十多万两！”

“府上规矩，夫人小姐每季可以制三套衣裳，两套头面首饰。我在乡野十四年，没有收到过府里任何衣裳头饰，今日不过才补上头饰而已，来日我还要补上衣服。”

“楚黛！你疯了吗！”

楚莹不可置信地道：“你都没有在家里，凭什么用家里的东西！”

“就凭这里是将军府，就凭——”楚黛直勾勾地盯着张氏，缓缓道：“府中一应开销具是花用的我爹娘的俸禄！”

“所以，为什么你用得，她用得，你们都用得，我楚黛用不得？”

楚黛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被她看过的人都忍不住心神巨震。尤其是张氏，这会儿恨不得穿越时光回去堵住自家女儿的嘴！她有些心虚，想要将话题岔过去，但楚莹却又道：“你胡说！我爹亦是朝廷官员，领朝廷俸禄，谁说府里都是花费的二叔他们的了！”

楚黛微微一笑。张氏心也一跳，转头呵斥楚莹，“莹儿，快闭嘴！”

“娘——”楚莹嘟嘴，极为不解张氏为什么不让自己说了。楚黛道：“大姐姐既然不知道吗？你娘一直以这里是将军府为由，所以只将我爹娘这些年的俸禄、圣上的赏赐、田庄等收入纳入中公，再用中公开销养一大家子人啊。”

上辈子楚黛就很好奇，为什么她出嫁之时嫁妆那般敷衍，为什么爹爹回京之后会那么的歉意看着自己。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婚前失节的原因，直到后来，楚莹出嫁，苏柳月出嫁，楚黛才明白，楚家不是没有银子，是将军府没有银子！“再说，就凭大伯那一个月十五两的俸禄，够大姐姐你买一个头面吗？”

楚黛轻飘飘的嗓音，让楚莹一下子涨红了脸。她今日为了看楚黛的好戏，戴的是前几日新买的头面，花了一百多两，上面光是坠着的两颗粉珍珠，就不止十五两了。“老夫人，大夫人，朱玉楼的管事还等着府里结账。”

府里的管事忍不住硬着头皮提醒张氏。“老夫人！”

石榴一声惊呼。楚老夫人竟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祖母！”

“快！快去请府医啊！”

屋子里刹时乱作一团。然而除了石榴等几个贴身的丫鬟，其余慈恩堂的下人都还躺在地上痛得起不来身呢，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去请府医。最后还是管家去外面叫了个小丫鬟去请。“大夫人，您看，朱玉楼的账单……”老夫人晕过去了，管家只好问张氏。张氏绷着脸一言不发。楚黛嗤笑一声，缓缓道：“这么多年了，府中连十万两都拿不出来，那我就要看看咱们将军府的账本了。”

张氏猛地侧头，像是毒蛇一般看向楚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