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楚大武和孙眉燕常年在边疆，庆元帝赏赐的东西和他们夫妻俩的俸禄，两人自己反倒是极少花用。而楚黛和楚朝，一个在乡下，一个在书院，也都没什么机会花用，尤其是楚黛，在乡下十几年，生活起居完全是她外公外婆一手操持。可以说，大多都便宜了将军府里住着的人。楚老夫人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讪讪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不说这些，待会儿苏柳月就要说我胡编乱造了。”

楚黛冷笑一声，直直看向苏柳月：“既然今日你在，倒省了我让人传话的功夫了，苏柳月，麻烦你一个月内，把你先前超出的用度补给府里。”

“不可能！”

苏柳月咬牙，深吸一口气，拉着楚老夫人的手道，“祖母，先前那份例都是大伯母自己发给我的，怎么能让我来还呢？”

楚老夫人一听，点头道：“是啊，楚黛，这也不是月儿的错……”“呵，张氏给你的时候，应该说了吧，那是让你帮忙保管的、属于我的份例。”

楚黛忍不住又笑出声。她真的觉得，张氏虽然刻薄，但是在把握人心这一块当真出色。前有将楚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甘愿让出掌家权，后有用多余的份例勾得苏柳月犯了错。她猜当时张氏就是看出了苏柳月的小心思，故意将她的份例交给苏柳月保管。只要苏柳月动了她的那一份份例，以后这件事闹出来，她和苏柳月的关系就不会好。当然，张氏不知道就算没有这事，她和苏柳月关系也不会好就是了。苏柳月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别怕，想晕就晕，我让府医在门外等着呢。”

楚黛淡淡道。苏柳月往大厅门口看去，果然见到府医候在旁边。她差点怄得吐血。楚黛什么时候去叫的府医？这样一来，她反倒是不敢晕了。楚黛见苏柳月哭着不说话，托着下巴缓缓道：“不是你的东西，就不是你的，苏柳月，你知道吗？”

苏柳月猛地抬头，恶毒地看向楚黛。楚黛却挑了挑眉，张扬肆意地轻笑：“我已经从中公把缺了我十四年的那份份例补齐了，你多用的那些关于我的东西，自己全部折现成银两还给中公吧，要是不还，我不介意把事情闹得更大一点。”

楚黛给妙青使了个眼色，妙青立马掏出一叠欠条和朱砂，如法炮制，飞快让苏柳月在不少欠条上面摁了手印。楚黛带着她们扬长而去。“啊！”

苏柳月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欠了十五万两的银子，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月儿！”

楚老夫人赶紧去扶她，结果腰一闪，自己也往地上倒去。“哎哟！”

“老夫人！”

“快！府医，快来救人啊！”

现场乱作一团。等到苏柳月醒来，她已经在慈恩堂的小榻上。屋子里，楚老夫人正身形奇怪地躺在床上，不停地呼痛。去扶苏柳月拿一下蹲得狠了，伤到了她的腰，让她只能侧扭着躺在床上，难受极了。看到苏柳月醒了，楚老夫人一喜，“月儿，你终于醒了。”

“祖母！”

苏柳月哭着扑到楚老夫人身上，扑过来的力道让楚老夫人痛得面容扭曲一瞬，脸色也沉了下来。苏柳月却沉浸在巨额债务的惶恐之中，根本没有发现。“祖母，月儿该怎么办啊！姐姐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明明是大伯母的错，现在却让我来承担，我哪能还得出来那么多银子呢呜呜呜……”苏柳月是真的有些慌。那些欠条要是被楚黛散布了出去，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对她的名声都会是毁灭性的打击。以往苏柳月还会赌楚黛家丑不外扬，可上一次在雨梅园的经历告诉苏柳月，楚黛不是那种会捂着家丑的人。苏柳月心中恨极了。楚黛！楚黛！要是楚黛没有回来就好了，她一回来，自己不仅威武将军府小姐这一身份的光芒全被她抢了去，还每次都在吃亏。可偏偏她现在势单力薄，拿楚黛这个恶毒还有有功夫帮护的女人毫无办法。要不，她改天也去买几个武婢吧。苏柳月心里琢磨着，面上却一片虚弱凄苦。然而楚老夫人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着急地安慰她、帮她。“祖母……您也不愿意帮月儿了吗？”

苏柳月还是忍不住道。石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过来将苏柳月扶开：“三小姐，老夫人之前为了帮你闪了腰，您刚刚压着她的腰了。”

苏柳月面色一僵。她这才发现，楚老夫人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难受得说不出话来。“祖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呜呜呜我怎么什么事都办不好……”苏柳月急急解释着，又哭了起来，像是后悔自己刚刚的莽撞。楚老夫人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无奈道：“别哭了。”

苏柳月停了声音。“祖母，不如你帮我给姐姐说说，那笔银子就……”她还没有说完，就见楚老夫人摇了摇头，“你姐姐不会听我的。”

没用的东西！苏柳月暗自咬牙。楚老夫人也头疼得很，她终于看明白了，她根本奈何不了楚黛。“月儿，你还是老老实实把银钱还了吧。要不然事情闹大了，对楚家，对你的名声都不好。而且你想啊，这钱还了回去，到时候还不是会花在你们身上，又不是还给了楚黛。”

楚老夫人只得劝苏柳月。“想必你之前多领了月例，手里应该也存了不少，祖母再补贴给你一笔钱，应该也就够了。”

楚老夫人说实话，并不觉得苏柳月手上没有十五万两。一则，因为有了张氏那两百多万两打头，楚老夫人觉得十五万两根本不算什么了。二则，这些年来，苏柳月不仅领了楚黛的份例和月钱，还有她和楚大武夫妇时时补贴，手上一直很宽裕。楚老夫人想了想，肉痛地道：“祖母给你补贴五万两，可好？”

苏柳月脸色微变。才补贴五万两？这哪里够？可她看着楚老夫人的脸色，拒绝的话根本不敢说，只得闷闷应下。“好！多谢祖母，我就知道，祖母对我最好了。”

苏柳月还得挤出感激的笑脸，同楚老夫人讨好卖乖。等苏柳月从慈恩堂离开之后，顿时就垮起了脸。“云容，我现在手里还有多少私房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