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之到楼下的时候，徐蓁蓁刚好在接护工的电话。说完蒋兰英的情况，徐小妹就把手机抢走了。“妈妈，你什么时候忙完呀？”

“等忙完了就回来接你。”

徐小妹：哼。说了，又没完全说。徐蓁蓁看到芮之了。她准备挂电话：“好了，妈妈有事要做，你乖乖听话，别打扰太婆婆休息，知道吗？”

和女儿对话的时候，她语气不自觉的放软，一颦一笑都透着宠溺，仿佛不是光照在她身上，而是她身上透出的那些光。芮之安静的等她挂了电话。“能让徐小姐亲自到访，是我的荣幸。”

他们太熟悉了，明明都很年轻，却像是相识了几十年的老友。“会长大人，”徐蓁蓁也跟他一本正经，“你说这话就折煞我了，能被你列为宾客，也是我的荣幸。”

芮之：……不敢不敢。您是我祖宗。玩笑结束，两人并排往二楼去。徐蓁蓁随口问了一句：“你不是说寄邀请函给我，东西呢？”

芮之愕然：“你没收到？”

她摇头。“哦，”他想了想，“你的邀请函是我手写的，右下角还盖了个人签章，不过写完我就交给助理去寄了，该不是还没送到吧？”

寄件地址是W国，路上应该要好几天。徐蓁蓁懒得追究了：“算了算了，反正我已经来了，有没有邀请函都无所谓。”

身边这位会长大人就是最好的邀请函。芮之领着徐蓁蓁进入展厅。当下有不少宾客陆续到达，作为主办方，该有的礼节要有。“你先逛逛，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徐蓁蓁点点头。她对书画有点兴趣，但不多，走了一圈，最后停在自己那幅破晓前。芮之很重视这幅画，除了挂在上了锁的玻璃柜中进行展示之外，四周还拦了一圈，警戒线标明了“贵重物品，请勿接近”的字样。画面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破晓时分，一缕光照进来，大片朦胧的雾气升起，宛如仙境。完成这幅画是在她刚搬去乡下没多久。往事历历在目，徐蓁蓁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脸上露出了一丝迷惘。忽然，她听到有滚轮声。一回头，看到季槿辰在身后。徐蓁蓁并不想打招呼，转身就走。季槿辰突然出声：“徐小姐。”

她停下脚步：“有事？”

他很直接：“你要卖这幅画？”

徐蓁蓁点头：“是。”

“那正好，”季槿辰不喜欢绕弯子，“你开个价，画卖给我。”

徐蓁蓁挑眉：“理由？”

他这么说，等于开了张空白支票，上面的数字随她填。虽然破晓是一幅难得的精品，但要用金钱来衡量的话，并不值这么多。季槿辰这般操作，让她不得不怀疑是别有用心。“我很欣赏这位作者，也很喜欢这幅画。”

很单纯的理由。“谢谢。”

季槿辰：？他夸的是作者和画，跟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用得着她来谢谢？但这不是重点。“徐小姐，一句话，卖不卖？”

徐蓁蓁笑：“季三少，你能理解什么是缘分吗？”

季槿辰不接话。谈个价格而已，有必要引出那么复杂的话题？徐蓁蓁等了会儿，见他不回答，便侧过身，视线落在画卷上。“画虽然没有生命，但是也讲究眼缘，如果有缘，就算几经波折，最终还是会回到主人手里。”

季槿辰似乎猜到了她的意思：“所以？”

她回眸：“你不是那个有缘人，所以不卖。”

他脸色沉了：“徐小姐，价格可以随你开。”

言下之意，你要卖画，就是为了钱，我已经把价格拉到最高了，再摆架子就不礼貌了。“我就讨厌像你这样不知人间烟火的贵公子腔调，”徐蓁蓁语调慵懒，歪头侧目的模样像一只还没睡醒的猫，“与其把画卖给一个不理解其中意义的人，倒不如赠送给一位知音，显得更有意义。”

“你……”他很想要，但不能强买强卖。过了几秒，季槿辰换了话题：“徐小姐，你外婆的手术由我主刀，所以手术前的相关事项，是不是找个机会聊一聊？”

威胁？徐蓁蓁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季三少，医者父母心，如果因为我不卖画而把气撒在我外婆身上，试问良心何在？”

伶牙俐齿的女人。“假设你没有良心，”她收起了那份慵懒的劲儿，眼神凌厉起来，“我外婆要是有任何意外，我不会放过你的。”

徐蓁蓁语速很慢，声音很轻，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我还有事，失陪了。”

她留下话，转身离开。石磊看着徐蓁蓁从他身边经过，琢磨着应该谈完了，于是上前。他观察着季槿辰的表情，好像情绪不太好。那位徐小姐还能让辰少吃瘪了？不能吧。他试探性的喊了声：“辰少？”

季槿辰回神，抬眼看他。石磊后背一凉：“关于今晚的拍卖，您这边有选中的品吗？”

季槿辰没说话。石磊继续：“您要是有选中的品，我去打点一下，让主办方那边心中有数。”

不要误会，拍卖是绝对公平公正的。所谓“打点”，只是透露一下这是辰少看上的东西。京城季家的实力有目共睹，不管是财力拼不过还是想卖个面子，减少点竞争力，也好节约点时间。当然，最后还是价高者得。季槿辰好半天没说话，石磊又催了一句：“辰少，您看上哪件品了？”

很显然，他在不高兴。说话的语气都很冲。“你说呢？”

石磊后背更凉了：“那个破晓？”

季槿辰皱起眉头。现在不是他有钱想买就行，而是徐蓁蓁不肯卖。想了想，他喊：“诶。”

石磊条件反射的应：“在。”

季槿辰问：“你带身份证没有？”

他点头：“带了。”

“银行卡呢？有消费上限吗？”

石磊倏地瞪大眼。这是什么意思？要刷他的卡？不行的。他上有老弱父母，下有……呸，他没老婆孩子。但也不能随便刷他的卡呀，都是辛辛苦苦攒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