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飘摇，赵明暄喝了一碗药，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以前被风雪刮坏的眼睛，这会已经能模糊视物，不至于当个睁眼瞎，但要彻底看清楚，还是需要点时间，毕竟他现在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以至于必须得靠药物支撑着。“军医，如何？”

李海把人拽到了一旁，低声询问。当着王爷的面，李海不敢说太多，是以只能私底下询问军医，关于王爷的真实状况。军医悠悠然吐出一口气，“你就别太担心了，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虽然不如那位，但好歹也是跟着王爷多年的，还能害他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

李海急忙行礼，“王爷的命事关边关安稳，现如今北国这般局面，咱们得尽快赶回边关，如此这般才能跟里面的人，里应外合，到时候才能一举拿下北国。”

军医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事也是急不来的，王爷的身子很是虚弱，若是强行挪动的话，我可真的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有所闪失，你也看到了，这是九死一生，从阎王爷那里把人抢回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就是……”李海叹口气，这话可怎么说呢？总不能说，是为了北国的陆将军，所以要王爷拼了命的去边关吧？“你也别太担心，虽然暂时不能挪动，但这么大的风险之中，王爷都能醒转过来，说明是吉人天相，自然有上苍庇护。”

军医继续说，“我且观察两日，若是真的没什么大问题了，就可以直接赶回边关，边关那位还等着呢！”

边关那位老军医的医术才叫一个绝，所以只要回到边关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但现在的问题关键，是赵明暄的身子恢复状况……冰天雪地里冻了几回，又是带着那么重的伤，内伤外伤的，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不能对他要求太多，只能用药吊着，让他慢慢的恢复。若是恢复得好，则过两日就可以启程。如若不然，还是要以王爷的性命为上！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天下？“王爷！”

李海端着热汤回转，“您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外头又下雪了，等这场雪停了，咱再看看，若是能走……就立刻启程，您看如何？”

这话，纯粹是为了安慰赵明暄。赵明暄端着热汤，喝了一口，暖心暖胃的，倒是舒服了不少，只是身子依旧虚弱，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子状况。“你不适合安慰人。”

赵明暄说，“太假了！”

李海：“……”“我自己的身子，心里清楚得很，无需你多说什么，你也不必骗我。”

赵明暄当然那知道，李海是为了让他安心养伤，免得他着急上火，反而不利于伤口恢复。李海垂下眼帘，“卑职有罪，请王爷恕罪。”

“知你好意，只是没必要如此，以后便实话实说罢！”

赵明暄叹口气。身子虚弱，以至于他这会都有些疲乏，说两句话就累得喘不上气来，尤其是肺部……隐约好似有所冻伤，连呼吸都有些吃力。这样的状况，他自己心里都清楚，是不可能现在就启程的，这些人负不起责任，他自己也没这个把握，可以活着撑到边关。既如此，就不必哄骗他了，大家心里有数就好……“是！”

李海行礼。赵明暄睁着眼，虚弱的瞧着周遭模糊的一切，“我梦到她了。”

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可能是自己神游了，所以才能看到梦里的她，那场景是何其真实，以至于到了这会，还跟做梦似的……恍恍惚惚。“王爷？”

李海张张嘴，有些难受，“您……”赵明暄倒是不觉得难受，“挺好的，现在瞧不见，梦里倒是可以时时看见，谁能有这般幸运？李海，这雪……什么时候能停？”

他怕再耽搁下去，都城那边可就要扛不住了……“王爷放心，等您身子好一些，不管这雪是否会停下，卑职都会带着您回大燕去。”

李海是不会让自家王爷一直待在这里的。北国毕竟是北国，始终是不安全的地方。若不早点回去大燕，一旦被人发现，后果很难预料，甚至于会给陆家扣上里通外敌的罪名，到了那时候陆家就会失去民心。民心所向，才能让陆家对抗夏侯轩的能力。“王爷，您歇会吧！”

李海低声道，“军医叮嘱了，汤药一定要按时吃，您若是觉得哪儿不太对劲，一定要说，千万不要忍着。”

内伤外伤，可大可小，尤其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我知道。”

赵明暄闭着眼，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外头，雪风呼啸。李海出了屋，外头的风止不住往衣服领子里灌，让人冷得瑟瑟发抖，所幸都是边关戍守的汉子，什么风霜雨雪没见过，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点风雪。“留意一下周围，若是有异常立刻离开。”

李海低声叮嘱。众人颔首，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大意。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风雪倒是小了不少，不但是风雪小了，连带着太阳都有出来的征兆。外头的风，渐渐的居然停了。这雪不落在这边，也会落在那边，想来终究是有一个地方要落下。一觉睡醒，外头天都黑了。但是，雪停了。对于赵明暄来，这是好事。雪停了，就会有日出。太阳出来便是好征兆。赵明暄转头望着立在火炉边上，试图将炉子里的炭火，挑得旺盛的李海，悠悠然松了口气，“水。”

“王爷，您醒了！”

李海赶紧去端了一碗水过来。温水入喉，让冒烟的嗓子眼徐徐缓解，赵明暄整个人也舒服了不少，只是抬头看着李海，视线仍是有些模糊不清。看样子，这双眼睛得好好养一养，否则的话……闹不好怕是要瞎！“王爷，您觉得如何？”

李海低声问。赵明暄深吸一口气，“伤倒是没什么大碍，边关多年，已经习惯了遍体鳞伤，只是这双眼睛……怕是不太好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

“定然是没问题的。”

李海忙道，“军医说了，是因为王爷当时身子虚弱，所以被雪光刺到，才会导致眼睛受损，等着身子恢复过来，这眼睛也就会恢复了。”

赵明暄坐在那里，视线里模模糊糊，“真的？”

“真的真的，这一次卑职没有骗您！”

李海举起手，对天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