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药僧何等慈悲高明，原来也是个见死不救、医术不济的庸人！”

云海闻言也只是皱了皱眉，并不作答，甚至连个回头都没有。天下大势，并非他一介方外之人可插手的。沈时月的声音继续响起：“治不好便治不好，何苦装神弄鬼来呢？如此之人，也可堪寺中主持，号得道高僧？”

云海面色动了动，仍旧打算置之不理，一旁的小沙弥终是见不得云海受辱：“好没道理的女子！好心救他一命，你不感激便罢，竟然如此出言不逊，辱我师祖！”

沈时月眼眸一亮。老和尚不吃激将法这一套，这小沙弥倒是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沈时月的目光移向沙弥，作势便要去取针：“也罢，一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之人，与我非亲非故，我也犯不上为他得罪名动京师的云海大师，横竖我全力为他求过药了，也算对得起良心，左不过等他内毒发作，成了个无血无情的杀人机器，见人便砍，遇人便杀，届时天下大乱，世人只知是这云海老秃驴见死不救，酿成人间惨祸耳！”

“慢着！”

云海低道一声此女狡猾，竟以天下百姓之性命相要挟，堵他命门。为僧者，断不敢看天下流血。他叹了一声。“罢了，我帮你便是。”

沈时月唇角上扬，云海和尚继续道：“只一点，你须提前答应我。”

沈时月洗耳恭听。云海严肃地说出要求后，沈时月亦郑重点头。得到想要的答案，云海和尚才踱步走到萧夺唤身边，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诊脉。时而眉心紧皱，时而又松散开来做思索状，倒叫沈时月越发摸不着头脑。半晌，云海才放开萧夺唤的手，捋了一把花白的胡须：“此子身中西域奇毒已有数月之久，毒已侵入肺腑，再不解毒，药石无灵。”

沈时月道：“那便有劳大师。”

谁知云海却摇头：“他全身奇毒遍布，解毒绝非易事，若贸然解毒，反而可能经脉尽碎而亡。”

沈时月闻言，和翠竹对视了一眼：“可不是说这毒会让他变成嗜血的杀人魔吗？”

云海点头：“原是如此，只是我观此人脉搏与原毒表现有异，想来应当是药性已改，加之方才吐血和经脉相冲，他便是不死，日后也没能力杀人了。”

沈时月顿时紧张起来：“那你还救他吗？你刚才可是答应了定会救他！”

“老衲应下之事，无有更改，施主放心，”云海看了一眼躺在榻上双眼紧阖的萧夺唤，“老衲需先以温和祛毒之药做浅表解毒，往后再彻底祛毒以滋补，只这制药也要讲究，需要一样引子。”

沈时月露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云海道：“便是三年的白露晨霜，以掸国羊脂翡翠入药。”

“翡翠？”

做药引子？“咳咳咳……”沈时月诧异之际，榻上之人低咳几声，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怎么样？”

沈时月上前两步，只见萧夺唤头上身上还插着银针，却已经睁开了眼，唇角因溢出血丝。沈时月脸色微变。“大师，他怎的还在吐血？”

“淤浊对冲，此间排的乃是毒，施主不必忧虑。”

云海的话让沈时月勉强放心下来。“只是，药引子难寻，且需在七日内寻到交于老衲，否则，后果难料。”

沈时月闻言看着萧夺唤，三年的白露晨霜，掸国的羊脂翡翠。羊脂翡翠好得，晨霜甘露却难。“你这条命，倒是愈发金贵了。”

玩笑之言，却无端让云海暗地里惊出了一身冷汗。“你尽快下山去寻药引来救我。”

萧夺唤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沈时月：？“别忘了，这次若再敢不回来，我若变成杀人机器，第一个便砍了你。”

萧夺唤又补充了一句。沈时月当然知道他在说上一次自己不告而别之事，漂亮的脸蛋沉了沉。最终，沈时月还是带着若生和翠竹尽快下山了。沈时月离开后，云海交代几句也欲离去。还未走到门口，顿觉后背一阵寒意，转过身时，只见病公子萧夺唤，早已端坐蒲团，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直直地落在他身上。下一瞬。“云海大师，别来无恙。”

……皇觉寺正殿。王夫人虔诚地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默念着“大慈大悲观世音”，而后睁开眼。“王夫人，请。”

方丈将签筒递到眼前，王夫人稍显激动地颤着手，从中取出一根签子，递给方丈。方丈测算片刻，便道：“此签与夫人所想出入颇大，若夫人求的乃贵公子的姻缘，从签上来看，似乎夫人所愿，要落空了。”

“什么？莫非她……”王夫人霎时瞪大了眼，想起方才寺前所见那张明艳的脸，又犯难起来。“不过，此签乃是上吉，夫人，万事万物皆有缘法，无论事态如何发展，最终结果，夫人定会满意的。”

方丈此言倒是说得似是而非。王夫人还想再追问，方丈已命人安排斋饭去了。而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匆匆起身朝寺门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