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钰不是一个只想大权在握，听不进去好赖话的昏君。之前是闭关锁国太久，他自己也不知晓外界的情况，所以一心一意的恪守着先祖遗训。可如今看来，恪守先祖遗训似乎已经不能让中央帝国蒸蒸日上了，他也便不介意放下帝王的架子，来请教凤玄冥这个晚辈。过去几十年的相处让凤玄冥对司空钰的为人有着足够的了解和信任，所以当司空钰开了这个口，他就没与对方打官腔，说客气话。直接道：“要说外界方方面面比帝国都先进也是没有的，毕竟帝国的底子在那儿。可是医术、经济、和粮食等民生问题上，帝国不说止步不前，但没有外敌压力，确实懈于进步。而且，父皇可能不知，南越灭帝国之心从未打消过，这些年他们四处埋钉子，窃取各国先进的武器、粮食和运输等各方面的先进机密。假以时日，一旦让他们攻破了云中大阵，帝国这些常年未经过战火和鲜血洗礼的将士和百姓能不能经得起各方力量的全力一击，还真不好说。”

司空钰毕竟是中央帝国的皇帝，凤玄冥没有直接说你引以为傲的帝国早已经被外面的世界甩在身后了。可司空钰也是个聪明人，又如何能听不出凤玄冥这委婉的措辞之后沉重的警示之意。他根本不给凤玄冥再委婉提醒的机会，总结陈词似的道：“所以，你其实是赞成帝国对外开放的？”

司空钰作为皇帝，对外面的了解全源自于每年派到外面去了解外界情况的那些大臣们。如今他就算不去与那些大臣们当面对质也差不多能猜到，那些人为了哄自己高兴，故意把外面说的落后贫瘠，让他相信帝国还是那个如日中天的帝国。可凤玄冥的态度几乎已经是在明着告诉他，中央帝国的辉煌，早已经是历史了。若不及时做出改变，曾经强大到独霸五洲大地的中央帝国很可能就会成为被人遗忘的历史。但他待在中央帝国，甚至是待在云中城多时，对外面实在是太陌生了。他需要有一个既熟悉外面情况，又熟悉中央帝国情况的人来替他做出这个决定。而凤玄冥也看出来司空钰想要的是高效迅捷的沟通，而不是看似尊重他的打太极。遂果断道：“是，儿臣支持中央帝国与外界多加联系。不仅父皇和朝中大臣们要了解外面的世界，军中将士，坊间百姓都要知道。只有彻底打破他们身在中央帝国的优越感，他们才能正视着七百年来外面世界的进步，在战场上，才不至于因为轻敌而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凤玄冥不说便罢，一开口就说的很全面和彻底。司空钰却有些不安，“外界若是真如你说的那般厉害，真若是彻底放开，岂不是羊入狼群，将偌大的帝国送到觊觎帝国疆域和财宝的豺狼面前了？”

中央帝国的强大早已是昨日黄花不假，可偌大的疆域和这些年积累下来的财富却不是假的。贸然撤掉云中大阵，那些对中央帝国好奇已久的人定会闻风而动，一旦让他们知晓中央帝国早已经不复当年之强悍。那群人必会以虎狼之姿将中央帝国的疆土和财富侵吞干净，到时候生活在中央帝国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将在劫难逃。凤玄冥又岂能想不到这一点，遂顺势开口，“儿臣正想说，中央帝国要对外开放，但要循序渐进，不能一下子彻底放开。儿臣想着，若是能在中央帝国面向四洲的各个方向留一个出口，允许帝国一部分人先出去，接触和了解外界的世界。待他们替帝国了解了外面的世界，将外面的技术、粮种等先进的东西带回来，最大程度上缩短外界与帝国之间的差距。而这期间，父皇可以命朝廷一步步放宽外出的渠道，适当的让外面的人也进入中央帝国。向他们展示中央帝国优势的一面，虽然无法彻底消除内外差距，但至少也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中央帝国不容侵犯了。”

凤玄冥的办法的确周全，可却耗时巨长，谁也说不清楚在中央帝国努力赶上外面的发展进度的时候会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于是司空钰一脸淡定道：“何必那么麻烦？该出去的还是要出去，至于要带回来的，你不是东洲之主吗？朕不跟你抢宴清，也不逼着你回来继承帝国江山，让你的人将你说的那些技术都给朕带回来一点，很难吗？”

凤玄冥垮着脸欲笑不笑。“粮种、丝绸布匹、车马武器儿臣都能让人带回来，教帝国百姓和工匠制作和使用。但是生意、思想这些东西怎么带回来？”

虽然被迫骨肉分离，但凤玄冥好歹也是以天启太子之身份长大的。他深知一个王朝想要长久的延续下去，朝政和军事、财政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掌握王朝人的思想。而恰恰思维的转变才是最艰难的。所以凤玄冥还是想让司空钰这个帝国的掌舵人自己来。司空钰却是大手一挥，淡定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朕对外面的世界的确不了解，可对帝国的历史却比谁都熟悉。朕始终都清楚，也希望你清楚，中央帝国之所以是中央帝国，还是有理由的。朕其实只是需要你帮朕，帮帝国争取一些时间而已。至于剩下的，还得帝国的君臣百姓一起来。”

凤玄冥挑了挑眉，并不打算干预司空钰的决定。“父皇心中既已有决断，儿臣便听父皇的。待楚楚的药和专用大夫到，儿臣就回大乾去。届时儿臣会亲自为帝国挑选各方人才着人送过来。”

他说着，有些遗憾的道：“只可惜，今年的春耕是赶不上了。楚楚最是喜欢满世界种植各种瓜果蔬菜，走到哪儿种到哪儿，她若是没受伤，知道父皇需要在这方面帮忙，能自己给您种出几亩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