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毛手毛脚也就罢了,号称要给裴渊帮忙,结果却是裴渊干了大多数的活。他辛辛苦苦打回来的猎物,要自己刮毛去皮,洗剥内脏,就连釜中的水和烧火用的柴草,都是他自己弄的。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常晚云只有八岁。遇到需要用力气的地方,她总会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小声道:“阿兄,这个我做不来……”她做不来,裴渊便只好自己动手。而常晚云则负责在他干活的时候站在一旁看着,笑眯眯地称赞:“阿兄好厉害。”
*不过几天之后,裴渊发现,常晚云的话变少了。她不再总是叽叽喳喳地说这说那,有时,只站在一旁看着他,若有所思,似乎还带着几分……埋怨?裴渊直觉她心里有话。不过他一向不喜欢麻烦,既然她不说,他也不打算问。三日之后,此事有了答案。晚云除了每日做做家务,也会做做自己的事。裴渊的书房很大,他在一头看书,晚云便会在另一头摆弄纸墨。每每抬眼,裴渊总能瞥见她聚精会神地趴在案上,似乎正用笔在纸上胡乱画着什么。她拿笔的姿势,着实不像话。都八岁了,还不曾开蒙。至于那画上画的是什么,裴渊不感兴趣。他觉得,大不了就是些孩童的涂鸦。不过有一次他走到那边的书架去取书,晚云发现他走过来,神色一度惊惶,即刻把案上的纸都收了起来。裴渊的眉梢微微挑起。怕他看到么?为何会怕?他取了书,转身离开,却越想越是不平。这是他的宅子。在他的地盘里,竟还有不能被他看到的事,简直岂有此理。于是到了下一次,趁晚云不备,他眼疾手快,将边上几张画拿起来看。“还我!”
晚云随即跳起来。裴渊自是不会还。他的个子比晚云高出许多,还练武,只消伸出一只手,就让她的猫爪子够不上。她还企图扯裴渊的衣裳,这个更容易,只消瞥去一个清凌凌的眼神,就能将她制止。可她的画可谓“高深莫测”,裴渊蹙起眉头看了好一会,才看明白上头画的鬼画符。画了个鬼无常,站在路边问过路人有没有一把小刀。有的话就放行,没有就被吃掉。少年见状,立刻跪在一个女童面前,哭着求她把小刀归还。她不会写字,画了好几幅才把事情说清楚。裴渊转头看向晚云,却见她躲在了书架后面,探出半边脑袋,一张小脸要多苦闷有多苦闷。与他对视片刻,晚云终究还是慢吞吞地走出来。毕竟母亲还说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画上是何意?”
他问。晚云咬咬唇,不答反问:“阿兄为什么扔掉我送你的短刀。”
裴渊一怔,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临走那日送的短刀。“我不曾扔。”
他说。“可我在院子边上捡到了。”
她委屈道,说罢,从怀里将那短刀取了出来。裴渊的目光定了定。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确好一阵子没见到这把短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