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若是她还是不在宫中,那么夜洛会发多大的火,谁也不知道。可这气氛总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萧皇后贵为一国之母,自然要想缓解一下这僵硬的气氛,于是微微倾了倾身,对夜洛轻声道:“皇上,些许晓妃她出去散散心,该是快回来了。”
夜洛本就怒色的容颜一下子愈发火了,他一掌猛力的拍向桌面,怒道:“让朕等的人,朕倒要看看她到底散了什么心。”
满桌的妃嫔都因夜洛的愤怒浑身抖了抖,谁也不敢再说话,粟妃咬了咬唇,转着眼珠子对夜洛抱怨,“是呀,皇上,晓妃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皇上明明说过今日要在午和殿用午膳,晓妃分明是不将皇上的话放在心中。”
夜洛一听,脸色愈发的阴沉,他冷冷的看一眼粟妃,看得粟妃心慌无措,稍许,才冷着脸对在坐的妃嫔道:“你们全都给朕下去。”
“皇……”萧皇后想要什么,却看着夜洛凛满杀气脸,一下子将未说出来的话咽回了口中。嫔妃们速速告退,一走出午和殿,便遇见司徒晓穿着一身便装急急走来,她们面面相觑,四下里讥讽了她几声,司徒晓也不反击,只是提着裙角匆匆走入午和殿内。夜洛脸色难堪,坐在主位上一语不发,恨不得将一桌子的佳肴掀翻在地。“臣妾叩见皇上!”
司徒晓矮身施礼,夜洛一见是司徒晓来了,心中的气愈发忍不住,抬起头却见司徒晓一身的素衣便装,发髻也只是随意的挽起来,他肃冷的目光静静扫视她一番,却见她露出来的白鞋边上染上了一层灰。夜洛压着嗓子问:“你去了哪里?”
司徒晓站在原地,直视着夜洛眼中的怒色,不想骗他,“宫外。”
“晓妃你好大的胆子!”
夜洛宛若咆哮的厉喝震得随之而来的小徐子和珍儿在殿外猛地一悚,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夜洛怒色冲冲的瞪着司徒晓,拍桌而起,愤怒的指着司徒晓的鼻子,“你竟然不将朕放在眼里,私自出宫,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罪?”
司徒晓被夜洛的气势吓得心中惊了惊,她在心底安慰了一番自己,才用平静的声音对夜洛道:“臣妾心中若是没有皇上,就不会私自出宫去,皇上为何不问臣妾出宫是为了什么?”
司徒晓的质问令夜洛心中的怒气愈发不可收拾,他忽的从座位上起来,大步走到司徒晓身前,一手拧起她的手,怒道:“你倒是说说看,若是说错了一个字,朕绝不轻饶。”
手臂被夜洛捏得生疼,司徒晓觉得自己的臂骨都要被夜洛给捏碎了,她眼里疼出了泪花,心里也觉得有些委屈,却依然咬着咬,不让眼中的泪滑出来。“臣妾去见吴恒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掴在司徒晓的脸上,司徒晓被打倒在地,嘴角流出了殷红的血,司徒晓半躺在地,捂着被打的脸,此刻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司徒晓不知道夜洛究竟用了几分力,那半张脸疼得就快要失去知觉了。夜洛朝司徒晓吼道:“你敢背着朕去见那个男人,你信不信朕就立刻将他费了,将他发到边境做一辈子的苦力。”
司徒晓看着眼睛气得逼红的夜洛,她心中也跟着猛烈的跳了起来,这样的夜洛她是第一次见,也是唯一的一次,司徒晓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再也不是那个宠她爱她的夜洛了,而是南宁王朝万万人之上的帝皇。他就是帝皇,在他的眼前,谁也只是如蝼蚁般的存在,她以为这两日的相处,本以为夜洛那信誓旦旦的誓言可以信一辈子,原来帝皇的承诺也只不过浮眼云烟,说散就散。“皇上!”
司徒晓忍住心头的泪,泪眼汪汪的看着夜洛,委屈的问:“您为何不问问臣妾为何要去见他?”
夜洛一听,反而更怒,刚才对打了司徒晓有些后悔的举动全然消失殆尽,他愤怒的拾起桌上的玉杯往司徒晓身上一扔,勃然大怒,道“你敢跟朕这样说话,不要以为朕宠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朕告诉你,你只不过是朕的暖床的工具,想要用朕的宠溺来质问朕,你还不配!”
夜洛一双眼睛如充血般,他狠狠的瞪着司徒晓,心头如一团火在燃烧。司徒晓依然咬着唇一语不发,她的额头已被那个玉杯打了一团淤青,司徒晓仰着头,倔强的看着夜洛。双眸相对,夜洛忽然一撩衣袍便朝着午和殿离开,他怕若是再不离去,那么,他手下的司徒晓便会成为一具死尸。“来人,传令下去,将晓妃禁足三月,不许她踏出永乐宫半步,谁也不能去永乐宫探望,否则,乱棍打死。”
“是是!”
小徐子擦干脸上的冷汗得得瑟瑟的跟着夜洛回了宫,夜洛一走,珍儿便踉踉跄跄的朝着午和殿内走。“娘娘!”
一见司徒晓半躺在地上,脸上都是伤,不由得心中一痛,眼中的泪便落了出来。司徒晓被珍儿扶着起来,觉得头脑里昏昏沉沉的,或许是被那股力道撞得有些脑震荡了吧,司徒晓气愤夜洛对她竟然下了这样的重手,也对夜洛的话很是失望,心中深觉悲哀,她看着珍儿,边替珍儿擦着脸上的泪边苦笑道:“我都没哭,丫头你哭什么呢?”
珍儿抽着鼻子,泪光楚楚的眸子疼惜的看着司徒晓,道:“娘娘不能哭,珍儿替娘娘哭,珍儿替娘娘感到心疼。”
手,微微的一顿,司徒晓喉头一哽,收回手来,“没事了,我们回宫。”
“恩。”
殿外,阳光普照,司徒晓却还是感到了来自心头的冷,那一束属于她的温暖,究竟在哪里呢?司徒晓以为即使身为帝王也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到了如今,她也逐渐懂了,即使是受万人与一宠,在帝皇面前也只能是小小蝼蚁。被禁足三月,又加上司徒晓心中始终对夜洛有一丝失落,自从从午和殿回来,司徒晓便发起了高烧,这一烧便是两日。珍儿去请太医,却被守在宫门的侍卫阻拦,他们虽有些不忍心,但谁又能违背夜洛的话,就连请个太医都比登天还难。珍儿这是第三十次跪在那侍卫身前了,侍卫看着于心不忍,可仍是不敢放珍儿出去,也不能去禀报皇上,皇上说了,若是司徒晓还死不了,就不能去打扰他。司徒晓倚着床头坐着,侍奉的丫头垂着头,似乎连看都不看司徒晓一眼,司徒晓暗自叹气,她苦笑自己竟然沦落到此等地步。下了床,在宫女萍儿的搀扶下,司徒晓走到了院中的廊子上,她因病态而微微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丝,萍儿给她送来了暖炉,在这样的十月天,又发着烧,若是再冷了,怕是会烙下病根。司徒晓看了看站在身旁低着头不发一语的萍儿,笑着问:“萍儿平时不是挺能说的么,今日怎会这般安静?”
萍儿一听,眼里瞬间便闪出了泪花,忙蹲下来在司徒晓的脚边,哭着道:“都是奴婢无用,才让娘娘的病一直没有好,都怪奴婢……”萍儿说着便掴自己的耳刮子,司徒晓一急,连忙用手拉住,“是我不好,让你们跟着我受苦。”
边替萍儿擦着泪珠,边狐疑的问:“珍儿呢?”
“珍儿姐姐,她……”萍儿支支吾吾。司徒晓心中一急,“快说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珍儿姐姐去请太医……”司徒晓一咬牙,“这个丫头!”
便丢了暖炉,朝着宫门走,一身病态在十月的寒风下微微踉跄着,像是再大一股的风便会将她吹倒般。司徒晓到了宫门,却见珍儿跪着哭着求着门口的侍卫,声声如啼血般烙在司徒晓心头,她看着不忍,一把将珍儿拉起来,却听门口的侍卫苦苦哀求,“娘娘,求求您别再为难奴才属下了,属下给娘娘跪下了。”
说着,守门的侍卫便齐刷刷的跪下来。看着珍儿额头被磕破了血,司徒晓心中颇是愤怒,大步便朝着宫外走,却被侍卫全全阻拦,她怒色道:“今日本宫就要走出着永乐宫,你们谁来拦我?”
司徒晓颇有气势的话虽然另侍卫们心中有忌惮,但他们更畏惧夜洛的话,只能将司徒晓拦在宫中,司徒晓见自己出不去,立刻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抵住咽喉处,“你们给本宫让开,否则本宫便死在永乐宫。”
“娘娘使不得!”
四周的宫人都吓傻了,就连珍儿和萍儿也吓得脸色刷的一白,想要去夺她手中的簪子,又怕不小心伤到了她,不敢上前去,只能苦苦求着。“你们再不让开,本宫就……”手微微用力,一滴血从司徒晓的脖子上滑下来,侍卫吓得傻了,连忙让开了一条小道。司徒晓皱了皱眉眉,这自残的感觉还是真的很不好受。司徒晓忍着痛连忙走出了永乐宫朝着夜洛的寝宫走去,一路上,宫人们碎碎私语,看着一身素衣脸色苍白的司徒晓都怔怔的站在原地,遥遥相望,待司徒晓和几人走远了,才敢低头说起来。“晓妃娘娘是疯了么?”
“别瞎说,听说皇上将晓妃娘娘禁足。”
“听说晓妃娘娘病重,侍卫不肯请太医,我看怕真是疯了!”
“……”这时,司徒晓已踉踉跄跄的站在了御书房前,御书房外是一语不发的苏唯,一看见司徒晓满脸病容的站在他身前,苏唯先是一怔,连忙上前来扶她,“娘娘!”
司徒晓拉着苏唯手腕,急切问:“皇上呢?”
“在御书房批阅折子,属下这就去报!”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
司徒晓拉住苏唯,抬头看着御书房紧闭的房门,心中一横便上了台阶,苏唯看着司徒晓踉跄的背影,一时回不过神,连忙吩咐跟来的萍儿去请太医,然后问起了身旁的珍儿。御书房的门被直直推开,夜洛正在批阅折子,抬起头来,一脸的怒色,却一眼看见了颇是虚弱的司徒晓,脸色大变,想要从凳子上站起来,却挨着自己的颜面,压迫着内心的悸动肃色坐着。“皇上,臣妾私闯出永乐宫,再闯御书房,只是想要皇上一句话。”
抬头间,白皙的脖子上一缕血痕是那样的醒目,生生映在夜洛的眸中,那一刻,像是有一柄剑狠狠在夜洛心头狠狠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