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蓉城的天越发的冷了起来。都说瑞雪兆丰年,但这场雪对边关的将士来说,是十分难熬的。边关的天气十分恶劣,冬季也很漫长,几乎从九月下旬开始,一直到翌年的五月。但雪不会一直下,只要年关一过,雪就会开始化。雪一化那就再也阻挡不了塞罗进攻的脚步了。苏挽算了算日子,这边的战事传到淀京城约莫也要到四五月了。朝廷准备粮草也没那么快,文武百官定是要一番唇枪舌战,等粮草备齐也是半个月之后了。最快也要等明年这个时候,朝廷救济的粮草才会到。军营中虽有储备粮,倘若打起仗来,他们是撑不到朝廷的粮食送来的。现在他们粮草充足,自然不用担心这个。便是连过冬的棉被也在运送过来的路上。苏挽叹息了一声,可惜货船太少了,不然东西都可以一起送过来了。军营那边苏挽现在是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她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一大早她就去了府衙找宴水。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宴水听完后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您要寻……会制造烟花之人?”
“是。”
“可是大将军有令,军营五百里内禁止燃放烟花,咱们蓉城也在其中,违者要处以牢狱之灾。”
敌国虎视眈眈,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得马虎,信号弹是他们最快送出消息的东西。烟花一放,势必将信号弹给盖过去。大将军这才明文禁止燃放烟花。宴水一脸为难:“您看……”“宴大人放心,我这烟花不是拿来玩的,我自有我的用处,大人只需照办就好。”
不是拿来玩那是做什么?宴水将她视作那只知吃喝玩乐的千金小姐。“那个……下官冒昧问一句,这烟花是拿来作何用的?”
苏挽打了个马虎眼:“日后大人定会知晓。”
宴水:“……”他嘴角微微抽动:“郡主……”“大人。”
苏挽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拿任何人的性命开玩笑。”
宴水平时看上去没个正行,但在这种攸关百姓性命的大事上,他从来不马虎。“郡主能用性命担保吗?”
“能。”
苏挽回答的斩钉截铁,“如若我有违禁令,大人可抓我问罪,寻常百姓怎么罚,便怎么罚我,我绝无怨言。”
若她做出危害百姓的事,不用宴水动手,她父亲苏臻就不会放过她。宴水眼神笔直的看了她半响,“行,下官这就照办。”
当即便写了告示让人张贴出去。离开衙门,苏挽便打算四处走走,没走多远,楚离便压低声音道:“晚晚,有人跟踪我们。”
此人是从他们出门开始就跟着了,起初她以为只是顺路便没在意。“几个?”
“一个。”
苏挽眸色微深,想来有可能是敌国的探子。几个姑娘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十分默契的往偏僻点的地方走。左恭辞一路跟在苏挽几个人的身后,见她们走进小巷子后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走进小巷,前面的人已经没了踪影。蓉城的路,不管是大街小巷他都十分熟悉,就算是闭着眼睛他也能准确无误的走到目的地。可就是让他熟悉到骨子里的路,却把他要保护的人跟丢了。左恭辞打算抄近路去前面看看,却没成想一转身就看见了苏挽等人出现在他的身后。而正前方,一个黑衣少女持剑走来。苏挽扬唇浅笑:“这位公子,尾随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左恭辞作辑道:“姑娘别误会,我并非歹人,此番尾随不过是奉命保护姑娘。”
“哦?”
苏挽眼尾一挑:“奉谁的命?”
左恭辞道:“在下乃蓉城府衙的捕头,左恭辞。”
原来是奉宴水宴大人的命。苏挽道:“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这份心意我领了,至于保护,就不用了。”
左恭辞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们离开。他没跟上去,而是折回了衙门。他向宴水禀明了此事。“郡主身边的人武功高于我,我还是回衙门吧。”
比如那位持剑的黑衣女子,武功就远在他之上。宴水思量道:“那就不要太近了,郡主不要保护是一回事,我们衙门作不作为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还是得暗中保护她。”
“最近码头鱼龙混杂,蓉城应该进了不少心怀不轨之人,万事小心为上。”
“是。”
……衙门将聘请制造烟花的公告贴出后,一连几天过去,都无人问津。即使上面有丰厚的报酬。就在苏挽打算托人去别处寻时,苏云扬找上了门。他是天黑后来的,外面下着很大的雪,大到便是站着街对面都无法分辨是男是女。苏挽赶紧拉他进了屋,拿过长巾替他擦着肩上头上的雪。“我自己来。”
苏云扬不习惯被伺候,接过长巾便自己擦了起来。苏挽倒了一杯热茶给他:“三哥可是用饭了?”
“用过了。”
苏云扬接过茶,开门见山地问道:“那告示是你让宴大人贴的?”
“是。”
“找到人了吗?”
“还未。”
苏挽有些无奈:“许是因为爹爹下令军营五百里以内不许燃放烟花,所以都没人来。”
“我手中有一个人在参军时便是做这一行的,明日我让他来找你。”
苏挽眼前一亮,这算不算得来全不费工夫?三哥真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啊!她眉眼弯弯:“多谢三哥!”
“嗯。”
苏云扬应了一声,“我走了。”
他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话说完了,他搁下杯子就要走。苏挽唤住他:“三哥就不问问我做烟花是为了什么吗?”
“我相信你自有用处。”
一句轻飘飘的话,狠狠触动了苏挽的心房,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溢满了她整个胸腔。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叫她没忍住红了眼眶:“三哥,谢谢你。”
这次也是,上次在军营也是。苏云扬虽整天冷着一张脸,寡言少语,却是一个十分重感情的人。对于苏挽,他是真的放在心尖的疼。若非她,他也不能驰骋沙场。能够走进他内心的人不多,苏挽是唯一的一个。他语气放柔:“外面冷,进去吧。”
他率先走进了风雪中,片刻后,又折了回来。“手。”
苏挽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片刻后,像是有所感悟般,将手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