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与淮南三洲的渝州仅一江之隔,两岸都有驻军把守,驻守云州城的乃是摄政王尉迟骅的亲信,此人名叫文彪,长得人高马大,但性子却是沉稳内敛,十分精明,否则摄政王交给他十万兵马,让他驻守在云州城。宋岚是赶在门禁时抵达的,为了防止敌国探子,入城门时一律都要接受排查。宋岚将文牒呈了上去,守门小兵仔细检查了后,又里里外外将马车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便开始问起话来。“你们这是从哪来?要到哪去?为何要来云州城?”
宋岚一一回答。得知他是来为了替妹妹治病而来时,小兵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淀京城名医众多,为何你要舍近求远?咱们这云州城,可不如淀京城。”
宋岚叹气道:“实不相瞒,这些年我们走南闯北,看了不少名医,淀京城的名医都已经看了一个遍,依旧束手无策。后来听说神医都喜欢藏在民间,便打算带着妹妹四处碰碰运气。”
说话间,还不着痕迹的塞给了对方一些碎银子。那守门的小兵掂量了下,会意一笑,将文牒还给他,往侧边一站:“行了,进去吧。”
宋岚笑容可掬的朝着对方拱手:“多谢。”
入城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宋岚没急着跟宋逸汇合,而是选了一家客栈落脚。将苏挽几人安置好后,宋岚便离开了客栈。一炷香后,他出现在一家医馆。昨日他收到消息,宋逸病了,如今就暂住在云州城的一间医馆中。大半年的牢狱之灾差不多将宋逸的身体拖垮。如今的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没日没夜地赶路,根本吃不消。这一路上,他拖着病重的身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直到临近云州城时,才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彼时,他高烧不退。大夫说,要是再拖久一点,人都要烧傻了,便是救回来了,也会留一下一些后遗症。宋岚站在门帘前,只要一掀开,便可兄弟相见。然而,他却突然不知要如何面对他。毕竟,宋逸沦落至此,都拜他所赐。他是恨他的吧?片刻后,宋岚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掀开门帘走了进去。淡淡的烛光,将整个房间照亮,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洗得有些陈旧的被子,上面缝了不少补丁,还有洗不掉的药渍。宋岚眉头皱了皱,视线往上,与床上的少年四目相对。少年眸中无喜无悲,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闭上了双眼。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郎,如今却像是一只被折断了羽翼的候鸟,生机全无。宋岚抿了下唇,走到床边:“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松花糕。”
宋逸睁开了眼睛,目光再次落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从他开口的那一刻,他已经听出他是谁了。他眸光瞬间暴戾起来:“出去!”
“阿逸……”“滚!”
宋逸情绪止不住的激动起来,他大病了一场,情绪一激动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那撕心裂肺的模样,仿佛要将心肺都要咳出来。一旁照顾宋逸的护卫道:“公子,要不您先回去吧,二公子这边属下会劝劝的。”
宋岚只能将松花糕放下走了出去。他在外面驻足了片刻,直到里面的咳嗽声淡了下去后,才离开。外面下起了小雨,还刮起了风,虽未下雪,却比淀京城的雪还要冷上三分。那冷意随着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吹得人骨头都是冷的。宋岚带着一身寒霜回到了客栈,扔了一两碎银子在柜台上,让店小二准备热水。收了银子,店小二办事格外利索,几乎宋岚前脚进屋,后脚他便将热水送了上来。沐浴过后,宋岚准备入睡。一掀开床幔,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便攀附了上来。宋岚抓住那只手,微微用力。“哎呀,你弄疼人家了。”
女子声音娇媚入骨,当真是听得人骨头都快酥了。宋岚却是眉眼生冷,将人从身上推开,“你怎么过来了?”
女子倒在床上,她穿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几乎衣不蔽体,她望着面前男人英俊的眉眼,笑得媚眼如丝:“怎么?看见我不你高兴?”
“你不该过来。”
宋岚走至屏风,取下上面挂着的狐裘披上。女子从床上走下,从身后环住他,双手很不老实的往他小腹下摸去:“可我想你啊。”
宋岚扣住她作恶的手,“长公主请自重。”
“长公主?呵。”
女子轻笑道:“我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没错,此女子正是大祁长公主尉迟静。三年前,她未婚先孕一事传出后,便被罚去看守皇陵。后来没多久,她又被她的亲哥哥送到了淮南王的床上。那淮南王的年纪比摄政王还大,长公主简直想吐。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长公主如今也算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生,自然不甘心委身这样一个老男人。她利用自己的美貌,还有床上的功夫,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将淮南王那老男人哄得服服帖帖的。她也并非只有美貌不长脑子的花瓶,国家大事上,她也能够提出一些意见来。淮南王觉得自己是得了一个宝贝,不仅床上功夫好,还能够替他分忧,如今几乎是将她宠上了天。只要她想要的,便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淮南王都会想法设法给她弄来。权利最是迷人眼。一旦沾上,便会无法自拔。长公主也不列外。从一开始,她只是想让淮南王助她大哥登基,这样她就可以回到大祁,继续做她的长公主,她不要驸马了,也不要嫁人,召几个容貌俊俏的小生入府,与他们日日笙歌,逍遥快活,岂不乐哉?后来,淮南王将一堆奏折交给她批阅。再后来,他为了讨她欢心,让她垂帘听政。她的野心,潜滋暗长。很多时候,她都在想,为什么帝王一定是男人呢?为什么女人不行?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