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就被两大团物事吸引,靡靡地想象她做的饭菜肯定营养丰富。可巧宋其果找到这里的时候,肚子正好饿了,对于姑娘的丰满尤其很有食欲。而且这是深秋,刚经历过夏日酷热的人,不禁冻,想象到把自己深深埋进厨娘胸前,肯定又香又暖……他觉得就凭自己的身份,来到这个要饭窝,那就是一只凤凰落到了鸡群里。对于群体里这只唯一的母鸡,肯定拥有随意拿捏的特权。于是落脚不久,他就开始拿捏厨娘。结果就是被一个二十多岁的瓦工差点打死。他当时也反抗了,奈何人家是瓦工,从小工熬出来的,下苦力惯了,砌砖墙的速度就跟飞一样。打人的速度也跟飞一样。宋其果完全不是对手。打得鼻口窜血,俩眼肿得就剩两条缝,这才用两条一线天看明白,原来厨娘跟瓦工搞对象。而且挨完打他才明白,自己不是领导阶级。瓦工师傅才是。因为干活飞快,质量呱呱叫,包工头都高看那个瓦工一眼,当宝贝供着。宋其果蔫了。绝望了。感觉这不是一个适合生存的世界。他想家了,可是包工头不让他走。因为他刚来不久,就用自己经手的公款,去百货大楼买了好多下边供销社买不到的好东西,包括好几身时髦的衣服。还给没暴露身份的厨娘买了很多好吃的。挨完打以后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有一次看那瓦工吃的东西很眼熟呢!公款亏空,总得再干几个月,用自己的工资补上再走。这还是包工头看他是局长侄子的份上,只是让他补上,而没有先打一顿再说。络腮胡子的包工头对其他小工基本都是先打一顿再讲理。对于劳动局长五大爷给安排的这份劳动,宋其果除了无语问苍天,真的无人可以诉说。他知道说了也没人理解他的痛苦和绝望。好容易熬到年底,五大爷跟他说家里来电话,让他过年不要回去了。可他要是再不坐车回老家,那就只能乘坐一包耗子药回老家了。这个给他带来地狱般噩梦的要饭窝,多一秒钟都不想待。回到村里以后,他的心态又发生了微妙变化。虽然他在市里住的是个要饭窝,可是转出小胡同到了大街上,城市的繁华扑面而来,这让他眼界大开。只是面对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城里人,自卑和绝望肯定是油然而生。而且那个原本以为可以俯视的厨娘,自从一顿打以后,觉得她丰满结实的身影,刹时高大了,而且愈来愈大,须仰视才见。这使得宋其果的卑微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可是重新回到生他养他的村庄,面对村里那些碌碌可笑的村民,他瞬间恢复了自信。不但原先高高在上的心态满血复原,更有了一种大城市归来的优越感。就好像出外镀金了一般。带着城里人的心态,用城里人的眼光审视这些老农民,感觉这些碌碌忙年的村民实在是可笑极了。带着爆棚的自信力,浑身闪闪的金光,宋其果约合了几个本族青年,去大仓家找麻烦。宜将胜勇追穷寇嘛。总得趁着自己带着一身荣光归来之际,找回自己被泼一身屎尿的屈辱。事实上他也确实找回来了,只不过找回来的尿没顶在头上,而是在俩糟老头子的枪口下,尿在裤裆里,流满了翻毛皮鞋。当晚又被村长老爹用马扎把头开破了。宋其果再次感觉到这不是一个适合生存的世界。从卫生所包扎回来,他被安排在近邻家住下。夜里,他蒙着头痛哭过几场之后,差点找根绳子自挂——不是东南枝,而是想挂在自家的门楼下。让宋肥田后悔一辈子。在规划自挂的流程时,不小心睡着了。一直睡到这家近邻都要开午饭了才起来。自挂的雄心壮志再也鼓不起来了。但是对于人生的消极悲观,沮丧颓唐却是越来越膨胀。盘点一下自己马上就要二十年的人生经历,突然发现自己以前那可是天之骄子,事事如意一帆风顺。可是自从跟大仓较上劲以来,人生就像掉进一个烂泥潭,举步维艰,越陷越深,事事倒霉,一点高兴事都没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这种灰心沮丧的心态之下,他开始怀念从前安安稳稳的生活了。就凭自家的富有,家里六间大瓦房这么好的条件,在村里生活也蛮不错的。城市虽然繁华,可是繁华底下也覆盖着噩梦般的地狱,他再也不想去那地方了。于是自然而然怀念到了黄秋艳。长得比厨娘漂亮多了——除了没有厨娘那么丰富之外。于是他想恢复原计划。毕竟一千块钱黄家收了。据刘媒婆说,黄秋艳也已经顺利当上了木器厂的工人。也就是说,黄秋艳的这一切,都是他宋其果给的。而且,他就是不辞而别,并没有去黄家退亲。这门亲事,其实一直延续着。也许,黄秋艳正望眼欲穿等着他上门呢!一切都想通了之后,宋其果偷偷准备了好多礼物。大年初二偷着溜出去,上老丈人家拜年去了。拜年的结果就是让老丈人抱住后腰,然后让一个独臂混蛋好打。桥上约架吧。结果就是自己带来的人马一看是夏山街的,立时全军溃败,根本不敢还手。你想啊,人家是公社驻地,整个公社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下边村里的人,总免不了上公社办点什么事,或者上供销社买点东西一类吧。你要是敢把夏山街的人打了,你还敢踏上公社驻地一步吗?其实,宋其果也不知道那个独锤居然是夏山街的啊。而且还这么有号召力,一下子拉出来二三十号人。被夏山街俩青年像按死猪一样按在地上,独锤疯狂地暴打,宋其果身心俱痛。身上的疼痛每增加一分,心里的痛苦就跟着增加两分。自己都把自己放到最低了,只不过就想跟黄秋艳安安稳稳过日子算了,为什么老天爷还是跟自己过不去呢?挨打的过程当中,他耳朵里听到一声大吼:“放开他。”
虽然周围人声嘈杂,但是桥那边传过来的这一声大吼,却是压过了其他所有的声音,就像一声炸雷似的在他耳边炸响。这不是大仓的声音吗?没几分钟的功夫,他扭着几乎被踩进雪地的脸,瞥到了大仓从桥上冲下的身影。跟宋其全并肩战斗的样子,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