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如果现在自己挣了很多钱,建起比肥田家还高大的瓦房,家里比肥田家还要豪华,整天大鱼大肉地吃着。那么三仓的思想工作再也没法做了。他也不会成为一个掉进钱眼的奋斗者,而是好吃懒做,变成一个享受型的废物。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还小,真的不能过得太舒服。万幸的是,由于自己的克制,三仓受污染不太严重,还能洗白。只是以后要引以为戒。现在三仓这个大难题解决了,接下来就该去抚慰母亲那颗受伤的心灵了。做儿女最大的责任,就是让父母多一些快乐,少一些痛苦。母亲从来都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只是现在,彻底蔫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本着行善积德的心思——当然也有一滴滴的小私心——救了一个孤女,费心劳力拉扯大,反而有可能是犯法!她无法接受这个打击。幸亏没一会儿老大跑来跟她解释,所谓可能会犯法,是十六岁就给她圆房,可能涉嫌犯法。只要咱们一如既往地把英子当亲人对待,咱们不但是行善积德,还是能收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亲情呢!“没错!”
母亲坚强地点头说,“我拿英子比亲生的都亲,比你们几个儿子都亲,英子也亲我!”
“那不就结了,您蔫蔫儿什么?”
“我没蔫蔫儿。”
“没蔫蔫儿您蔫蔫儿什么?”
好吧,母亲问道:“老大,你真的要考大学?”
“是啊,全套的书都借来了,您没看我挺用功的!”
“可是——咱家的情况,你要是考大学去了,不允许啊!”
儿子笑了,把自己这是不想当新时代文盲,所以要自学考广播大学的想法说了。当然一开始的时候,只是要刺激三仓。现在三仓已经解决了思想问题,相信他的学习态度会好很多。自己还要跟三仓比赛谁考得更好呢!母亲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老大,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娘的主心骨。你说要考大学,可把娘给吓坏了。虽然你的工资不是很高,可是自从你当了工人,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家里全指望你呢!”
“谁说我工资不高?”
儿子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张大团结,“工资不高,加上奖金不就高了,给您,这是今天刚刚发的奖金!”
“还发奖金?”
母亲高兴地接过来,数了数,惊喜地问,“怎么奖金比工资还高?”
“您儿子能干,对厂里贡献大呗!”
“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木器厂可真是个好厂子啊!”
说到木器厂,全公社最漂亮的女子郑会计立刻浮现在母亲脑海,“那个——”可她又有点说不出口。“娘,您想说什么?”
“嗨!”
母亲一拍大腿,“我就是想问,你要考大学,是不是厂里那个女会计给你出的主意?”
儿子奇怪了:“为什么要她给我出主意?您怎么知道我们厂的会计是个女的?”
母亲索性也就不瞒着了,把爷爷在集上看到的一幕,自己跑去厂对面暗相了郑会计。还有猜想是不是儿子为了配上郑会计,被逼着才要去考大学的。通通一股脑儿跟儿子说了。儿子错愕极了。没想到,围绕着自己身上发生这么多事,自己居然不知道。自己居然被郑淑叶和她小姨暗相了?怪不得那天在集上她小姨对自己那么热情,那么亲热呢!然后就是母亲这位响当当的铜豌豆了,主意很大啊!有事不通过自己这个老大,先偷着去相看郑会计。得亏母子俩及时交流,把话说开了。这要再拖上几天,事情再发展发展,母亲必然要在半路截住郑会计,跟她交流交流……老大的尾巴棍都有点冒汗的节奏。父母对子女的自作主张,自古皆然。最离谱的是,母亲那非凡的想象力,居然把自己跟张君瑞的命运扯到一块儿去了。您家老大是为了美色,连家人都不顾的人吗?母亲喜滋滋把那五十块钱揣进兜里,讪笑:“俺家老大肯定不是那号人,是娘小鸡肚肠了。”
好吧!老大知道,母亲是文化人。虽然肚肠不是很宽广,但是经过自己这一番开导,立时就思想通顺,心花怒放了。因为夜色深了,想到爷爷奶奶可能已经睡了,也就没再去汇报做母亲思想工作的结果。第二天急着去上班,这事也就忘了。爷爷却是挂心大儿媳受到了打击,不知道恢复了没有。毕竟大儿媳也是最疼乖巧懂事的英子,这一下子给定性成可能犯法,搁谁也受不了。打发老婆子去开导开导大儿媳。老婆子翻翻白眼道:“开导什么?今上午大媳妇在河边洗衣服,跟一群妇女聊天,据说也没多可笑的话题。她居然能笑得前仰后合,仰跌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