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表弟买了好多礼物,包括四斤红糖。因为听母亲说过,大表姐第二个孩子就要生了。这年头白糖红糖都需要凭票,好多人家坐月子都买不到红糖。表弟却是除了其他礼物,一下子就给表姐买了四斤。他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到公社大院,找到了钟振军。“大仓?”
钟振军有些意外。“姐夫。”
梁进仓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表现得很正常。他把礼物放下:“听俺娘说姐姐快生了,我买了点红糖什么的,你带回去吧。”
钟振军看到大包小包那么多东西,说道:“太多了,花这么多钱干什么?红糖也不需要那么多,我留下一斤,其他的你带回去吧。”
“不多不多,我拿来了,怎么可能再带回去。”
“可是这太破费了,这得花不少钱吧!”
梁进仓摇摇头:“姐夫,比起俺姐姐对俺家的恩情来说,我就是花再多的钱也报答不过来。以前的时候俺家里穷,俺弟兄几个都小,跟俺姐姐走得懒了。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俺弟兄几个都大了。俺娘说了,以后要多跟姐姐走动。俺弟兄几个要报答姐姐对俺家的恩情。”
“哦?”
钟振军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表弟对妻子还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也快要二十的大青年了,说起他的表姐,眼圈儿都红了。明显是动了感情。“姐姐没对你说我们家以前的事吧?”
梁进仓问他。“她只说大姑父去世得早,大姑拉扯着你们不容易,别的倒没说。”
“那我给你讲讲我们家的以前吧,跟你讲讲,为什么说姐姐对我们家有恩。”
梁进仓当然是从1973年,自己十岁那年说起。本来身体强壮的父亲,突然得了急病。送到医院花了不少钱,人却没救过来。把父亲安葬之后,除了丧父之痛和对父亲的想念,还有就是强烈感觉到了家的冷清。好像失去父亲一个人,家里人口少了百分之九十。追根究底,是因为顶天立地的父亲一直是他的精神支柱。父亲去了,他的精神失去支撑,曾经温暖的家变成了冰峰,让他孤苦无依风中凛冽。这种状态下的他更加亲近人,对每一个来慰问、帮忙的亲戚朋友都感到温暖,依附,恋恋不舍。那时候最让他依恋不想分开,感到温暖的,是大舅家大表姐。那一段时间表姐就在家里常住。让坐月子的母亲得到了照顾,让一群小崽子们有了一天三顿热腾腾的饭菜,也填充了这个家百分之九十的人口空白。表姐是58年属狗的,比大仓大五岁,那一年她也不过才十五。但因为是家中老大,也没上学,从小就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所以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临时赶过来照料一个产妇一个婴儿和五个小孩,依然是有条不紊,游刃有余。在大仓的精神上,表姐替代了父亲、母亲角色的全部功能。给他支撑,给他温暖,同时还在他心目中化身为圣洁的女神。甚至八年以后,长到十八岁的梁进仓还是根深蒂固地以为,表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是他永远仰慕暗恋,做梦都想永远依偎、亦妻亦母的对象。事实上表姐也确实长得极其漂亮,白白的鸭蛋脸,风摆杨柳的身材,在这方圆几十里的众多村子里那也是百里挑一的美女。梁进仓跟黄秋艳订亲,村里人都传说他找了个十里八村一枝花的媳妇,他在心里美滋滋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未婚妻拿出来跟表姐比较,发现未婚妻终归是比不过表姐。表姐六年前就嫁做人妇,现在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但她的身材还是有腰有胯显得那么高挑好看。更没有农村妇女的那种邋遢,一直都是收拾得清清爽爽,脸色也是更加的红润,越发的光彩照人。表姐永远是最漂亮,让他永远暗恋的最好的女人。他羡慕表姐夫,但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妒忌的成分。而是深深的祝福表姐和姐夫永远都这样郎才女貌,一家人永远快快乐乐幸福下去。当然,梁进仓在回忆这些的时候,只是跟姐夫说了自己对表姐的感激之情。并没有说自己从小就仰慕暗恋表姐,认为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是自己做梦都想永远依偎、亦妻亦母的对象。但这,已经足以让钟振军震惊了。因为,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