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来洗车的人很多，不算太大的店铺外，马路边停着好几辆车等着洗或者维修。而正在洗车的工人，只有三个，店铺里面还有在修车的师傅，分工很明确。何树其实是有些社交恐惧的，长时间的独立和被人孤立的校园生活，让他的性格越来越孤僻。但他唯一的优点就是，只要定好了目标就会努力去做，就像是学习那样，不管多么枯燥他都能坚持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何树走到跟前，跟正在洗车的阿姨打听哪个是老板。老板正在里面修车，穿着工作服一身油污，何树进到店里，他还在车底拧螺丝。“老板，你这里招洗车工吗？”

一听是来应聘的，老板钻了出来，可等他看到何树后，又有点失望。“你要干啊？你不行，这活累。”

“老板，我不怕累，要不然你让我试试，我今天就在你这帮忙，要是觉得我干得不好，你就不用我。”

老板一听觉得有点意思，反正他这里也缺人，就笑着问何树多大了。“我18了。”

“18？没有吧？”

老板招招手叫来一个人，也不算太在意何树谎报年纪。他店里以前也有初中毕业就来学徒的，平时也没人来查，就算有说是自家亲戚或者自家孩子就行了。不过何树白白净净的，看上去可不像能吃苦的样子。“你想试试就试试，今天没工资，我找个人教你，要是干不好，觉得受不了就早点说，明天你自己就不用来了。”

“行。”

何树也没有先问问工资，他目前只要能留下来就行。来教何树怎么洗车的就是之前他问话的阿姨，看着有四十多了，穿着个高筒水鞋，戴着手套。先教了何树怎么用水枪，让他把旁边一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车先把浮灰冲去。当然，新手不可能直接洗好车，要是给人家划了，还是个麻烦。阿姨倒是挺热心的，告诉何树步骤就让他先试试，有不懂就问她，随后就急急忙忙去忙活自己的活。到后来何树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么着急，动作这么快，是因为除了固定工资外，每洗一辆车还有提成。何树没有水鞋，也没有手套，他还在试用期，更没有工作服换。水枪一开，喷出的水溅的浑身都是，不一会儿何树身上的衣服就湿了。好在现在天气开始热了，碰凉水也不算难受。仔细的把边边角角容易积灰和沾满泥土的轮胎都冲干净，阿姨又来教他打泡沫，和擦车的步骤。何树认真努力的学习，擦洗的很仔细，一辆车还没有洗完，就已经开始手臂发酸。他的速度，自然也比那三个老员工要慢很多。好在，带他的阿姨是个热心的人，忙完了自己的活又来帮他，教了他很多窍门。洗车行老板出来抽烟看了一会儿，见何树干的还不错，虽然慢了一点，但这玩意就是熟能生巧。他这家洗车店不大，但口碑不错，洗好的车基本顾客都满意，绝对不糊弄。所以即便他这里门面不大，但来洗车的人却不少，只是这一行不好干，很多人坚持不下去，所以店里常年缺人。洗好的那一辆他检查了一遍，还不错，车胎缝隙的小石头都知道给挑走。一直忙到中午12点半，在阿姨的帮助下洗完了三辆车，何树的两条胳膊已经沉的快要抬不起来了。另外几个员工都开始吃午饭了，何树没有带饭，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暂时忍着饥饿。这时候，老板拿着一个盒饭和一瓶矿泉水过来：“给，今天没有工资，不过供一顿午饭。”

“谢谢老板。”

“呵呵，自己找地方坐着吃，一点开始干活。”

何树点点头，走到之前那个阿姨身边找地方坐下，低头吃饭。“累吧？”

阿姨吃的是自己从家里带的饭盒，何树看了眼，只有白米饭还有一些咸菜。“还行。”

“你多大了？不上学了吗？”

“上学，我..我18了。”

何树还在嘴硬，生怕说小了人家就不用他。一旁另一个大叔笑道：“你有个屁的18，我看你就15，6岁。”

何树顿了顿，没去辩解自己马上就17了，只低头扒饭。“哎，上学你还出来找活干？”

阿姨看看何树，瘦的跟豆芽菜似的，心里也大概猜到一点：“是不是家里困难啊？”

“嗯。想挣点学费。”

何树问道：“我想周六周日过来干活，不知道行不行？”

“老板要招人肯定是招能长期干的，不过周六周日都忙不过来也缺人，晚点你好好说说，应该可以。”

听到这里，何树终于有点放心了。盒饭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何树的饭量不大，加上这一上午实在是太累了，累的吃不下饭。吃过了午饭，众人又开始忙碌，一直干到下午五点钟。何树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脚上的鞋一踩一啪唧，手更是被水泡的皱了皮。老板叫了他过去，看他干了一天，是个能吃苦的小孩。“你干的还行，够仔细，但是太慢了。”

何树抿了抿嘴，有些紧张，太慢了，是不行吗？“我听说你只有周六周日能来？”

何树点头：“快放假了，暑假我也能来。”

“那行，你可以留下来干活，不过你新手干活太慢，而且又不能天天来，我只能给你提成，没有保底工资，洗一辆车...按7块钱给你，中午供一顿饭。”

“以后你要是干熟练了，工钱再说，提成可以给你涨到跟老员工一样。”

老员工的月工资和提成是多少何树不清楚，但他对这个工钱比较满意。就像今天他一共洗了五辆车，就是三十五块，以后肯定能赚的更多。而且那个盒饭最少也要十块钱了。“老板，我能不能也自己带饭？”

之前吃饭的时候何树问过阿姨，以为店里不供午饭。结果阿姨却说也是供的，不过他们愿意自己带，省下的午饭钱让老板加到工资里，一个月就能多拿三百块钱。选择来干这样辛苦的工作，都是缺钱的人，原来，成年人的世界也不容易。老板一听也无所谓：“那就每天多给你十块，饭你自己解决。”

说定了明天8点前来上班，何树高兴的回去了。虽然这一天很累，但他终于可以不耽误上学还能赚到钱，这让他无比的兴奋。这样下去，等过了暑假，他就够钱给妈妈选一块儿好点的墓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