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城最著名的消金窟津度酒吧,晚上璀璨霓虹亮起,我踩着恨天高跟在领班身后,小市民的打量周围金碧辉煌。“这地儿线上明星都能点到,今天怎么让我这种小透明来?”
“一个陪酒的,最忌讳的就是话多。”
花姐警告的瞪我一眼,我只好撇嘴不再多问。五六分钟后,经过重重身份检验,终于到了预定的四楼包厢。我推门进去时,里面已经汇聚了一群莺莺燕燕,仔细辨认还有一张熟脸,正是以前一起跑龙套,后来抢了我角色飞黄腾达的秦思思。我扬了扬眉梢,丫的没少动刀,鼻子都能翘上天了。秦思思坐在靠中央主位,花姐进门动静不小,她也闻声看过来,瞥见我又忽略过去,神色不屑和我说话。我也懒得搭腔,原本想捡个角落安稳度过这一晚,不料花姐直接把我按在一大腹便便的男人身边。“这是张总。”
我皱眉看向花姐,有些抵触。我已经横漂四年了,却一无所获,本来是想浑水摸鱼攒点钱,直接回老家的。奈何花姐拼命给我使眼色。只能无奈打起精神,乖乖巧巧叫了一声“张先生”,硬着头皮坐下,心想多套点钱也是好的。“张总,小锦以前可是小有名气的演员呢,平时很少出场陪酒的,您今天有福气喽。”
花姐一番夸耀,又扭头看向我,“小锦,张总人很好的,手也阔气。”
我知道她是在暗示我哄住这老男人,换取有效的资源,但我现在已经没有野心在横城发展,又懒得解释,只好敷衍点头。老男人想来摸我的手,我借着端酒杯动作从善如流躲开,有一搭没一搭的打量周围。眼前灯红酒绿觥筹交错,沙发中央还坐了两个正经八百的演员,秦思思便是其中之一,她时不时整理裙边以保持自己最佳状态,并期待看向身边空着的主位。看来今天的主角还没到。我睨着秦思思,两年前如果她没有抢走我的角色,此刻坐在那风光无限的会不会是我?正出神的时候,只觉裙子被撩了起来,我一惊,发现张总竟然在掐我。这家伙竟然还是个S.M!“张总!”
大概是起身动作太猛,桌上一杯红酒被我带翻,“啪——”杯子摔碎瞬间,包厢内所有人都看向我。张总也意识到我不情愿,收回手冷脸看向花姐。“什么意思,这就是你带的人?”
花姐满面堆笑道歉,看向我时脸黑的像锅底,劈头盖脸一顿训:“陶锦,你怎么回事,出来卖还装什么冰清玉洁!我带条狗还会摇尾巴呢,净给我丢脸!”
“我——”我知道花姐这是为了自己好,可这话听了还是难受。“你什么你,还不给张总道歉!”
我硬邦邦配合:“张总,对不起。”
“哟,堂堂张总竟然连个野丫头都搞不定啊,是不是人老了,那方面也不行?”
娇滴滴的挑事女声,我扭头看去,见秦思思端起酒杯朝这边走来,笑容好整以暇。张总原本脸色还好,一听她挑唆,顿觉下不来台,耷拉着眼皮靠回沙发,神色更加阴沉。“今天花姐在这,我也不好不给面子,这样,要么这妞今天跟我走,要么……”他抬腿把皮鞋“当”一声搁在玻璃茶几上,“给大家助助兴,表演个节目。”
他不怀好意盯着我胸口,花姐立即把我扒拉到一边,自己干笑摸着张总心口给他顺气:“张总哪,她一个木疙瘩跳的哪有正经八百的姑娘好,您喜欢,晚上我叫人给你送去,就当赔罪。”
“你想哪去了?就她这死人脸,我还有心情脱她衣服?”
张总冷笑指向我,“你不喜欢装高冷吗?刚才酒撒到我鞋面上,今天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老子鞋舔干净!”
我脑子嗡的一响,臊红着脸看向周围。冷眼旁观有之、嬉笑议论有之、秦思思那边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准备录视频……人情冷暖,神色百态,唯独没有鸣不平。“舔!”
张总的命令在耳边炸响,我握拳,虽然深知不成名永远只有跪舔别人的份,但可笑却还放不下仅存的自尊。“哐——”张总耐心耗尽,一脚踹在茶几上,“你聋了是吧?要不要老子帮你!”
“张总,您消消气,消消气。”
花姐一直赔笑。花姐是横漂小龙套的头,平时帮我们联系着特约群演的活,偶尔糊不了口时,也会带我们进夜场赚外快,她知道我脾气拧,此刻端着酒杯想尽办法劝张总,但对方一直没有买账的意思。我心中难堪至极,但也清楚自尊和命哪个更重要,而且这龌龊的地方,我一刻也别想多留。“只要舔完就可以走,是吧?”
我硬着脖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撞上地板瞬间,我直觉有什么尖锐陷入了皮肤,周围的女孩响起惊呼声,我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上铺着刚碎的酒杯渣。可并不觉得有多疼,难受的反而是心脏。在风月场混迹生活,我以为自己早已经不知道疼痛自尊,但今天托秦思思的福,我竟然体会了强烈的不甘和针扎一样的屈辱。从前秦思思就喜欢事事压我一头,没成想如今更变本加厉,竟然把我像狗一样耍……而且,成功了。“啧,真不值钱……”嘲讽入耳,我抬头看向秦思思,想起她曾经操着软糯乡音喊我“锦姐”时的场面,时过境迁。我低头,手指握拳死死抠在掌心。花姐没料到我会跪下,一脸震惊说不出话来。“陶锦,从前你多风光啊,刚来横城就遇到江城雨,一手把你捧到了三线的位置,你知道当初姐妹们多羡慕你吗?”
江城雨,原来她这么针对我,是因为江城雨?他离开横城已经那么久,但留给我的伤害却历久弥新。“听说他前阵子还得了金兰最佳导演奖,人往高处走,可你怎么越混越低贱呢?”
我忽然很想要冷笑,但扯了扯嘴角,却发现有千斤重,只能别开脸。“你怎么不说话?当初你不是冰清玉洁,骄傲的甩都不甩我们一眼么?”
“秦思思,你够了。”
关于曾经那些是是非非,我一句都不想提。“被人抛弃的流浪狗,还有资格在这颐指气使?”
我喘着粗气,掌心一片濡湿,已经被抠破流血。“陶锦。”
她上前拍了拍我的脑袋,“张总人可是不错的,你今天只要把他哄开心,鞋舔干净,我明天就给你介绍个角色怎么样?花楼女妓?你现在不用演,往那一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