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婶回到院子里,想了想还是又去了小儿子房里,看到他还是低着头的样子,心里也很不好受。知道他很想去,不然不会回应庄母的话,但是他也有所顾虑,如今这个情况,哪怕庄静的养殖场建起来,不用干什么粗重的活,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儿啊,你伯母一家对我们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堂姐夫救你一命,如今又想着给你找个活干,好让你重新振作起来,可不要辜负了别人的一片心意啊。”
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一切变故,人心冷暖,他们都已经体会了个遍,真正愿意帮助他们的也只有庄静一家了。眼下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一是小儿子若能因为这一个机会振作起来,那是再好不过,二是庄静一家帮助他们那么多,还不知道怎么报答,要是把差事办好了,也算是一种报答了吧。庄柱生依旧低头沉默不语,五婶没有办法,她深深叹了口气,也不愿意为难劝说小儿子太多。“娘和你四伯母说的话你认真想一想,娘去地里帮你爹忙活一会儿,等会儿再回来给你煲药,你先歇着吧。”
说完五婶没多留,转身就离开了。屋子里沉静了许久,靠在床上的庄柱生缓缓的抬起手,然后摸向另一边空荡荡的袖子,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深色的被套上滴下几滴液体,渐渐的越来越多,压抑已久嘶哑的啜泣声,蕴含着痛苦和不甘。站在屋外的五婶听着里边小儿子的哭声,眼中的热泪不禁顺着眼角流下,仰起头闭了闭眼睛,却欣慰的笑了。晚上吃过饭,庄静突然想到什么,看到从净室走出来的李重山问道:“家里只有两只狍子,总不能为了这两狍子买块地吧?”
宅基地好买,反正买来做什么也没人管得着,但是官府是明令禁止,以购买宅基地的名义拿来开垦农田的。所以李重山说要五叔五婶家后面那块地,只需要去跟村长说一声,出些银子就好了。“若是五婶家答应了,我把那边安排好了,怕是要进山一趟。”
李重山想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打算跟庄静说。从北方弄来狍子显然不现实,路途遥远,而且速度也慢,成本也高,就怕到时候花了银钱,狍子到了这都不剩下几只了。“这样也行,就是不知道娘那边怎么样了。”
庄静点点头,没有反对李重山进山。危险是肯定有危险的,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濮阳县还真没什么人养狍子,鹿倒是有人养。一般养的也是有钱人家,想买一头可不便宜,野生的也不好抓,所以要养狍子,除了进山抓就没什么好的办法了。想到这样的情况,庄静也不知道养这个狍子是对还是错,毕竟是头一份,养得好还好,养不好怕是要愁死人。“娘的本事你还不了解?若是真的不行,那就算了,我再看看家附近有没有大一些的地方,这样我照看方便些。”
李重山是不知道庄母多有本事,不过总比他强就对了,这种劝人的活他可不会干,成不成就一句话。跟他父亲在军营里待久了,没有那么多想法,不管是否身有残疾,都是能保家卫国的好儿郎。庄柱生这样的情况,开始还会有同情,也会于心不忍,但是一直这么意志消沉下去,那李重山真的没办法认同。庄静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听他这样说,也只是点点头,反正机会已经给到了,能不能抓住就看庄柱生自己了。未过两日,五婶一脸欣喜的跑去地里找庄母,看见她脸上拿笑容,庄母就知道庄柱生是想明白了。“四嫂,四嫂,生哥儿...生哥儿想清楚了,他...”五婶来的时候欢欢喜喜的,等到了庄母面前就激动得语无伦次。“行了行了,瞧把你激动的,这是好事,你回去给孩子多做些好的补补身子,那身子弱得,到时候这小身板可怎么做事。”
庄母摆摆手,那日去见到庄柱生,竟然比上一次见他还要瘦弱得多,庄母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动一下就得折了。见五婶带着明显惊喜的神情过来,她立马想到了这个。那小身板给看个场子都觉得是难为他了,若是不把身子养好,庄母都要好好想想要不要劝庄静换个人了。“是是是,得补,得补,我回去就给他多做些吃的。”
五婶明显也知道庄母的意思,而且她也心疼儿子。开始庄柱生是不能太过进补,后来是他自己意志消沉不愿吃那些东西,能吃下药还是五婶哭着求了好久才听话的。“也别进补得太快了,孩子受不住,虚不受补的还麻烦,去问问安大夫看看该怎么给孩子补身子。”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庄母以前也犯过这种错,庄静原身小的时候庄母差点就因为这把她给送走了。所以现在怕五婶跟她似的,着急让孩子好起来,就拼命的给孩子填各种好东西。“诶诶,我这就去。”
五婶知道庄母说的对,连忙应下。看她着急,庄母也没留她,这边地里的活还没干完呢,没空陪她闲聊。“娘,小姑子那事成了?”
等五婶走远了,方氏才凑近庄母问道。她也是后面才知道庄静和李重山要养狍子,心里很是为他们高兴,家里多一笔进项,日子也好过些。至于要请庄柱生帮忙看狍子,方氏觉得简直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家小姑子一向心地善良,若是没这出她才觉得奇怪呢。“成了,这下我也放心了。”
庄母也是松口气,不光光是为了庄静,也是为了庄柱生。“娘出马,这事想不成都不行。”
方氏趁机拍了一下庄母的马屁。自从生了晓哥儿后,方氏在家里越来越放得开了,现在日子也是越过越好,方氏更是珍惜家里每个人的关系,跟庄母也亲昵了起来。“你怎么跟静儿一般学得这般贫嘴。”
庄母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还是很受用儿媳妇的好话。看庄母嘴边掩盖不住的笑意,方氏也就笑笑没再说什么,庄母有时候也就刀子嘴豆腐心,人其实好哄得很。把田里的活干完,庄母就去李家把庄柱生答应的事跟庄静说了,本来五婶是想直接跑来跟庄静说的,但好在脑子还没激动到宕机。突然想到是庄母过来游说的,她这么突兀的去找庄静,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庄母交代了,所以后来才跑去田里找的庄母。“哇,我就说娘最有本事吧,你看这才多久娘就把人给说服了,娘您这算不算救了人一命啊?”
庄静夸张的夸起庄母来。不过说是救人一命还真的没错,庄柱生如果能渐渐的走出来,那日后李重山这个狍子养得如何都不会亏待他的就是了。养得好了他也有一份功劳不是,人只有看到自己的价值了才会逐渐自信起来。庄柱生通过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还怕他会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嘛?“我说你嫂子上哪学会了贫嘴呢,原来是跟你学的。”
庄母装模作样的看了庄静一眼,面上不显心里受用的说道。庄静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扯上了方氏,就听到庄母跟她说了今天的情形。听罢,庄静笑得不行,“嫂嫂说的可不是实话,您怎么能说嫂嫂是在贫嘴呢,我和嫂嫂可都是实诚人。”
被她的厚脸皮逗得不行,庄母都装不下去,笑骂了她一句,又跟她闲聊了两句就起身要回去了。庄静要留她下来吃饭,庄母没搭理她,只找了借口说改天再请她上门吃好的才行。笑着答应了庄母的话,这才让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