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看见江时亦一身汉服出现在拍卖会时，也觉得久违的NDA动了。头上簪着国风璎珞、步摇，又从代言的珠宝里，挑了不违和的一样别在胸前。“很好看。金主爸爸肯定会感叹自己没选错人。”

“谢谢。”

江时亦还担心他会觉得自己自作主张。作为一个没有原则的人，如果周成建议，她就马上回去换晚礼服。一向识时务者为俊杰，为金主爸爸代言，不是她一个人的时装秀。她很清楚这点，她不是谁家的娇贵小公主。一切创意，不过为了将金主利益最大化。如果还能趁机夹带私货，做一波文化输出，就算双赢了。“我这个没有审美的人，都觉得很不错。一定错不了。”

周成跟她一并进入时，提醒了一句：“来，挽着我。”

江时亦十分上道的、按照约定俗成的晚宴礼仪，挽住了他的手臂。今晚这场拍卖会，不过是借个由头，将资本聚拢在一起，或者达成共识，或者互相吞并罢了。周成知晓这样的风月场，充盈的诱惑有多少。只并非是他套路来的，而是资本方对代言人的要求，就像过去戏园子和老板的关系，角儿没有太多决定权。他想砚清能够理解。他只能不怂恿他女朋友过来，却不能阻止一个——有独立思考的人过来。才进入会场，大概是大家穿得都是礼服，唯有她穿得是汉服，立即吸引了不少目光。周成一一微笑着回应，直到将她送到那位——七十岁左右，满头银发的CEO那里。老总裁跟她打了声招呼，旁边的翻译官已经传递给了她。“他说你今日的打扮很好看，将品牌注入了神秘的东方血液。”

江时亦微笑着说了声“谢谢”。拍卖陆续进行，其中有来自各国的珠宝，没想到还能看见国内的文物。可惜她没有这样的实力，不能买下来捐到博物馆。动乱那些年，国宝不知有多少流落到海外。庆幸的是，不管流落到哪位收藏家手里，都得到了一致珍藏和爱护。尤其那件春秋战国出土的鼎，上面还镌刻着铭文，古老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周成出价2000万欧元，却被另一位白皮肤的男人追以高价。一向都是不肯服输的性子，周成一路跟着他，亮了几次牌子。仿佛加上去的筹码，不是欧元，而是津巴布韦币。看得江时亦一阵心惊肉跳，陡然间，主持人敲下了锤子，用国际通用语言公布着：“暂停。下面有请江小姐，为大家献歌一曲。”

这句她听明白了，高中不是白上的，不需要自带的翻译官。“大家也想休息一下，欣赏过江小姐美妙的歌声后，拍卖会再继续。”

主持人说完，灯光已经齐刷刷落到了她身上。“听说江小姐不光是电影明星，还是小有名气的歌手。”

“有请江小姐。”

江时亦大大方方的起身，朝身旁的金主嫣然一笑。老总裁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道了句：“祝你好运，我的公主。”

江时亦走到聚光灯下，王勉早已吩咐助理，将她要唱的歌曲铺子传给乐队和指挥。她知道这个机会是怎么来的，无非是那位金主爸爸，在这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推她上来，也不过是给品牌方一个展示的机会。总不能佳丽往后站，CEO亲自下场代言。主持人：“江小姐准备为大家带来一首英文歌吗。”

“不。中文。”

江时亦语气平淡但坚定。不需要浮夸的歇斯底里，但一定要底气十足。主持人似有些为难：“可是中文歌大家听不懂。”

“音乐无国界。”

江时亦话毕，由翻译官翻译了出去。场内立即响起掌声，夹杂着笑声。虽不怎么同外国人打过交道，只她也明白这个道理：自重者、人重之。一味谨小慎微，不能委曲求全。反而会因底气不足，而招致对方轻蔑。“好吧。”

主持人先妥协了，不敢继续为难华人。倒不是忌惮一个小姑娘，而是她身后有两大财团，一个是周成，一个则是代言的商业品牌。不管周成资金有多雄厚，他身后的市场潜力巨大，购买力惊人。如果想往国际市场进军，就不舍得丢弃中国这块大蛋糕。哪个商人出来都是为着赚钱的，既不是为了做慈善，也不是跟谁置气的。江时亦看了王勉一眼，点了一首她前两天跟傅老师合作的歌，只不过现在需要由她一个人完成了。其实她的长相，并不是十分符合西方审美的东方脸，但那双眼睛美目流盼、巧笑嫣然，仿佛会说话似的。加之天籁般的嗓音，一颦一笑勾着人往那个古老国度的魏晋风流里掉。打动人的不只是歌声，还有粉面含春的姿态。周成在下面看着，也觉得惊艳不已。只感叹：“老傅真是捡到宝了。”

搞艺术的就是慧眼识珠，他只遗憾自己怎么没捡到这样的宝。一曲既罢，江时亦鞠了一躬，重新回到金主爸爸身边坐好。过来敬酒的明显多了起来，那位CEO已经跻于人群，余下她一人，周成便坐到了她旁边。“恭喜你，江小姐。”

端着红酒杯的男士，有着很典型的西方人的长相，硬朗的脸部轮廓和深邃的眼窝。“很喜欢那件古董吗？”

“要不我拍下来送给你。”

由于对方使用的是国际通用语言，便省去了翻译官在中间的麻烦。“我当然很希望流失在海外的国宝，重归故里。但我有什么能为先生您做的呢？我想您应该不是慈善家，或者一位真正的绅士吧？”

面对满满异国情调的小姑娘，咄咄逼人的气势，没有被她逼退，反而引起了征服欲。他眼中的easygirl，不该如此伶牙俐齿。而应该像那些崇洋媚外的慕洋犬一样，见到白皮男就立即分开双腿。只忘记，屈辱的历史，早已经成为过去。洋大人不会永远横行霸道。这次他说了一句俚语，由翻译官转述一遍，便是：“想邀请小姐到寒舍小住几日，不知能否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