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警方便确定了那具尸体就是我,由此,一场‘失踪案’演变成了‘谋杀案’。我的‘死讯’很快便传开了。警方初步判定我是遭遇抢劫,被歹徒错手杀死而埋尸荒野。至于警方何时破案,那已不是我想关注的了。此时此刻,我站在窗前,正拿着望远镜静静的盯着贺家的方向。贺家的人都在客厅里,贺铭的父母坐在沙发上抹泪,赵红艳在一旁安慰他们。而贺铭正在被警察问话,脸上一脸的哀痛。警察问了几句后就离开了,警察一离开,贺母脸上的悲痛瞬间消失不见,转变成了一抹刻薄,嘴巴不停的在动,像是在咒骂什么。我心下冷笑,不用想我也知道她是在骂我。现在想想自己也挺悲哀的,我生前是他们家的媳妇,‘死’了反而还被她骂。说到底,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将我当成是她的儿媳妇,没有将我当成是他们贺家的人。不想再看他们一家人的嘴脸,我正准备放下望远镜,视线中却忽然出现了几抹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是我的父母和姐弟。只见我父母和姐弟怒气冲冲的冲进贺家。我父母很快就跟贺铭的父母吵了起来,至于我的姐姐和弟弟,他们进门后,先是跟贺铭和赵红艳吵了几句,最后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吃着茶几上的瓜果,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我姐比我大两岁,弟弟比我小一岁。平时我们的感情虽然不是很好,但我没想到,在我‘死’后,他们竟然连一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再看我的父母,他们虽然是在跟贺家的人吵架,可脸上同样也没有什么哀痛的神情,有的只是嚣张和跋扈。不过转念一想,虽然我父母脸上没有多少哀痛,但他们在我‘死’后,到底还是来贺家为我讨公道来了,这么想着,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安慰的。刚这么一想,我就看到贺铭忽然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我母亲脸上瞬间闪过了一抹喜悦,我的心顿时凉了一截。呵,原来不是来为我讨公道,只是来要钱的。想想也是,如果他们真的在乎我,又怎么会在我‘失踪’那么多天的时候,连一次面也没露。现在我的‘死讯’一公开,他们便来找贺家赔钱了。此时此刻,我的心里除了悲哀,真的找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了。有时候我都要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了。他们虽说是我的亲人,却连我的闺蜜都不如。在我‘失踪’后,我至少还看到我闺蜜来贺家问了几次,每次都是满脸担忧,可他们呢,他们何曾真正的关心过我的安危。越想,心里越是觉得悲哀。我苦涩的笑了笑,拿开望远镜,不想再看到他们对我的薄情。如果说是我的父母本来就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孩子,那我心里还要好受一些。可从小到大,父母对姐姐和弟弟又何曾不是溺爱,他们想要什么,父母都会给他们买。而我在十岁生日的时候,想要一块小小的蛋糕,他们都不肯给我买。其实不是他们不在意自己的孩子,他们只是不在乎我罢了。心里难受得厉害,我缓缓转身,却在转身的瞬间,赫然看见顾北辰就站在我身后。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了半响。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等他伸手揩去我脸上的泪时,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竟然哭了。顾北辰什么都没问,只是伸手去拿我手里的望远镜。心里潜意识的不想让他看到我家人对我的薄情,我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他微微蹙眉,执拗的拿过望远镜,然后走到窗前朝着贺家的方向看去。我死死的咬着唇,心里满是复杂的悲凉。好半响,顾北辰放下望远镜,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茶几前,看着茶几上的几本书,淡淡的道:“这些都是医学方面的专业知识,你大致看看。”
压下心中那些不好的情绪,我走到茶几前看了一眼,半响,疑惑的问:“你让我看这些做什么?”
顾北辰笑而不语。我蹙眉想了想,半晌,试探性的问:“你莫不是想让我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去仁康医院上班?”
顾北辰抬眸看我,笑得很温润:“不然又怎么能跟你老公正面过招?”
顿了顿,他又道,“短时间内让你成为一位优秀的医师怕是有些难,不过乔院长跟我是熟识,在他医院给你安排个高等职位不是问题,但是,一些普通的医学知识你还是要懂一些,不需要你实际去医治病人,只需要你懂些知识,以免露出破绽,明白么?”
我一瞬不瞬的盯着茶几上那些医学方面的书籍,心里满是复杂。曾经这些都是我最喜爱的书籍,在我小时候,村里对我最好的一位奶奶不幸生病了,奶奶又没亲人,没人愿意送她去城里的大医院,所以她每次都是去村里的小诊所看看。可是小诊所里没有医术高明的医生,也没有那些先进的医学器材。好多天过去了,奶奶的病情一点都没好转。我记得后来,在她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守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一直哭。那时候我就发誓,我长大了一定要当一名医生,一名医术高超的医生。于是我争取努力的读书,父母不给钱交学费,我就自己出去给别人洗碗刷盘子做零工来凑学费。而今,我已是名牌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可曾经的那些梦想,那一枪热血,那一股初衷却全都被一段失败的婚姻给磨灭了。现在回想起来,为了一段不值得的婚姻,我真的舍弃了太多东西。许是见我良久都没有说话,顾北辰忽然蹙了蹙眉:“怎么?觉得很难吗?”
我慌忙摇头,顿了良久才开口:“其实……我也是A市医科大学的毕业生。”
说完这句后,我看见顾北辰很明显的怔了一下。可不知为何,在他短暂的怔愣过后,我却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忽然变得有点幽深。像是在回想什么,又像是在猜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