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转头瞥了一眼云诗音的侧颜，怎么看，她都当得上绝色二字。一袭素缟，清冷的容颜，那般超凡脱俗。只可惜，身上那与生俱来的高傲令人反感。但她是师父的女儿，也将会是自己的妻子，保护她，义不容辞。城外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回来，正中央的灵柩由八位虎啸营将士护送，而周围的军队皆是边军抽调，打的还是神威王的旗帜。“扶灵，抬棺！送神威王殿下回府！”

沈灵起身，走到灵柩前，替换下其中一人，亲自前去抬棺。周围人再次议论纷纷，大多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毕竟他们不知道神威王和沈灵的关系。也更是不理解，这位沈家的二少爷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沈灵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随着护送的队伍，将神威王的灵柩送回了京都神威王府。今日的神威王府，早早就布置好了灵堂，文武百官相继前来祭拜。沈灵站在灵堂角落，呆呆的看着灵柩。直到一位熟悉的面孔走来，才将沈灵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此人是神威王身边的副将王肃，这次跟随护送灵柩回来了很多人，他就是其中之一。王肃也是为数不多知道自己真正身份的人。灵堂角落，王肃递来一个龙纹木盒，“这是王爷留给您的，说是只能由您亲自打开。”

沈灵缓缓打开了木盒，那是一本蓝色封皮的书籍，封面没有名字。翻开一看，沈灵立刻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书中尽是些画得极为细致的春宫图，沈灵赶忙合上了书，生怕被别人看见。“王肃，这是他让你给我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王肃也有些惊讶，“末将不知，王爷给我的时候说是等他不在了就交给您，希望您能别这么一本正经，偶尔也得多学点有用的东西，所以把珍藏多年的至宝留给您了，不过……难道这不是什么功法秘籍？”

沈灵盯着灵柩，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却又哭笑不得。这老顽童怎么最后想着的竟是这种事情？沈灵苦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滑落两行眼泪。强忍住情绪之后，沈灵将师父留给自己的遗物收好，看向了王肃，“接下来怎么打算？”

王肃叹息了一声，“等王爷的后事操办完了，末将打算回归乡野，这些年攒够了军功，应该能分到一些钱和田产。”

“要不要留下来帮我？”

王肃摇了摇头，神情异常坚定的说道：“沈公子，我懂规矩，跟在王爷身边多年，知道了太多秘密，可是您放心，我和您都是出身于那个地方，深知无论什么情况，不该说的绝不会说，如果有人用我的家人威胁，我会带着全家一起死！”

沈灵若有所思，环顾一周，叹息道：“如果是以王爷的做派，大致不会让你安然离开。”

“还请沈公子给条活路！”

王肃压低了嗓子说道。沈灵犹豫片刻，叹息道：“罢了，其实你也就是见过我而已，更多的事情你也不知道，记好你自己说过的话，也别忘了当年发过的誓言，我相信你会明白该怎么做，对了，王爷的丧事结束后走远一点，往南边儿去吧，远离这里。”

“末将明白，多谢大人！”

王肃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时灵堂已开，皇帝陛下亲自前来祭奠，文武百官紧随其后纷纷上香。沈灵则是一直待在王府灵堂的角落，好似一个看客一般，看那人来人往，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突然，王府前一阵喧闹声响起，不少人围了过去。“神威王亲兵营众将求见圣上！”

数千人围住王府，一同嘶吼，那气势滔天，声音中充满了怨气。听到声响之后，最先出去的是太子殿下。“尔等王府前喧哗，是想要逼宫吗？！还不赶紧归营，关于你们的安排，之后孤和圣上自会商量一个决策，赶紧退去！”

当朝太子心里还是存有一丝仁念的，这些追随神威王出生入死的悍将骄兵都想要为神威王讨一个说法。因为谁都知道是皇帝陛下强行撤兵导致了那场大败，导致了神威王殿下身死。所以他们只是做了沈灵一直想做的事情。可这和逼宫有什么两样？若是惹怒皇帝，一个意图造反的罪名扣上去，这些人连同他们的家眷都得死。太子念在这些人都是大魏的勇武之士，想要趁着陛下还未发怒之前劝走他们。可是这种时候，总是有那么些人想着斩草除根的。众所周知，神威王殿下得罪过很多人，只是以前那些官员敢怒不敢言。但如今神威王殿下一死，谁还能保得住这些将神威王奉若神明的骄兵悍将？最先站出来的便是当朝勇毅侯，也就是那位聂文通的父亲，一品军侯聂怀远。“尔等是想造反吗？来人，将这群残兵败将给我拿下！”

王府之内，还有随着陛下前来的御林军和禁军。而聂怀远便有节制一部分禁军的权力。太子云景桓脸色一变，“聂侯爷，这些人都是替大魏出生入死的将士，岂能随意捉拿？”

聂怀远对着太子行了一礼，“太子殿下，这些残兵败将归来之后本该去往军营，等候安排，此时出现在王府前，已经触犯军法，还敢大肆喧哗，叫嚣面圣，陛下是他们相见就能见的吗？”

此时身心俱疲的皇帝走出了灵堂，来到府门前，制止了聂怀远，随即看向那面前的将士，“朕在此，你们有什么话可直言。”

为首的将领带着所有人跪在了皇帝面前，带着哭腔质问道：“陛下为何要下诏退兵？！”

质问天子，何等罪状？可以看出皇帝的脸色并不好看，但他并未发作，退兵之举实属无奈，他不愿将大魏的底蕴全部赌在这一仗之上。蜀国输得起，但大魏输不起。可是他也没必要向这些士兵解释。此时勇毅侯聂怀远站出来怒道：“尔等放肆！胆敢质问天子！来人！拖下去军法处置！”

太子连忙求情，“父皇，这些人只是一时糊涂，此时若是严惩这些为国出生入死的将士，必会令人心寒！”

勇毅侯却是开口说道：“国法无情！这些将士更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越是此时，越要匡正律法，不可让宵小肆意妄为！”

这话似乎言有所指，就连不远处看戏的无双候也站出来帮腔。既然谈论到国法，他自然要帮上一帮，毕竟昨日某位公主殿下不守规矩，间接牵连了王靖身死。勇毅侯是为了肃清残党，而无双侯则是意有所指，两大肱股之臣的联合请奏下，皇帝沉默了。他挥了挥手，一语不发，随后示意御林军护送自己回宫。身为君王，这种时候他不需要表态。神威王在军中的威望他是知道的，但也是不赞同的，只不过人死灯灭，这种时候在意这些没有意义。他也不在意那些将士顶撞自己，也许是心里有愧。但也绝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儿，去否决勇毅侯。毕竟，身为君王。皇帝一言不发离开，众人都摸不清天子的心思。可留下的禁军却是听从勇毅侯的命令开始行动，在聂怀远看来，陛下不说话便是默认。可这也无疑是驳了太子殿下的面子。云景桓冷笑两声，“聂侯爷，你这是要和孤过不去？”

“老臣不敢！但国法如山，纵是太子殿下为他们说话，老臣也不敢徇私！”

如果只是一个勇毅侯，太子倒是不放在眼里，但若是勇毅侯和无双侯二人一同施压，他却是没有什么办法。作为大魏的太子爷，他最大的优势是当今圣上的认可。但他最大的劣势就是没有权臣的支持，皇后亲族当年被打压，一些支持他的清流也难登高位，曾经还有一个神威王殿下支持他，可现在，没有了。这两位权臣若是联手扶持某位皇子，麾下党羽一呼百应，甚至有可能动摇他的太子位。权力，从来都是一场博弈。眼见府门前神威王麾下的将士即将被抓走，太子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突然，沈灵从灵堂内走了出来。“军法处置？我看要处置的是你们二人吧？”

“你是何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勇毅侯还未见过沈灵，尽管他早已听过沈灵的大名。毕竟沈灵昨日可是在镇国将军府前叫嚣着不把勇毅侯府放在眼里。沈灵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走来，“聂怀远，薛平川，你们有什么资格去处置这些为国尽忠的将士？你们他娘的也配？！”

开口就骂娘，这让两位侯爷顿时变了脸色，勇毅侯聂怀远年纪比沈灵的父亲还大，看沈灵竟是个黄口小儿，当即愤怒不已，“大胆！在这儿口出污秽之言，你可有将陛下和神威王殿下放在眼里？”

沈灵不紧不慢说道：“这次魏蜀之战，勇毅侯您所节制的守备营兵马未动，一直在后方徘徊，龟缩不出，怎么？打自己人的时候就英勇无畏了？老王八蛋，你他娘的要点儿脸行吗？！”

“你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