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半山秋水的路上。蔷薇闭着眼睛假寐,其实是在整理情绪,等彻底平复了心情,她才拿出手机给阮情打电话。确定她跟爸爸都没事,又安慰了阮情几句,她疲惫的靠在后座上挂了电话。谢承安的话惊醒了她,为了爸爸的安全,她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下去。连婚礼他都能随时变卦,可见她低估了他对仇恨的偏执。她不能再让爸爸继续呆在那座疗养院,与其受制于人,不如搏一搏。她可以不为自己想,却不能不为爸爸想。之前墨锦棠通过谢承安的手给了她五百万,她早就把钱换到了自己的名下,阮情走的时候,她把银行卡给了她。尽人事听天命。希望阮情能带爸爸离开宁城。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作息不规律,抽完血,她有点晕乎乎的想睡觉。直到车子开进沈家别墅,司机喊她,她才惊醒过来,整个人踩着云一样,刚推开车门就脚软的摔了一跤。司机吓了一跳,急忙扶着她站起来,“太太,你没事吧?”
蔷薇摇头,声音有气无力的,“我没事,扶我回去休息。”
司机也不敢多言,只好扶着她走进了别墅。林妈看见她这个时候回家,心下多少能猜到是出了事,什么都没有问,就从司机手里接过人,扶着她回房休息。蔷薇躺在床上,抓住了林妈的手,“你让厨房弄点甜的东西过来,我血糖有点低。”
林妈连连点头,“我马上就去。”
从早上起,她就什么都没吃,本来就有低血糖的毛病,又抽了血,这会儿血糖肯定是降下来了。蔷薇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了解的。她向来健康,又不怎么挑食,在饮食上从不亏待自己,低血糖这个毛病,她没仔细检查过,但是她记得,那个抛弃她的女人好像就有这个毛病……是因为不舒服吗?十年,她都没有再想起来的人,此刻猝不及防就闯进了她的脑海。不要她也就算了,还给她遗传了这么个毛病,真的是不烦都不行!本来她很困的,这会儿躺在自己的床上,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了。林妈很快就端了燕窝过来,又给她拿了一包糖果。吃完燕窝,又吃了几个糖,头晕才稍稍缓解了。静坐着发了会儿呆,整理了下今天发生的事,良久,蔷薇掀开被子赤脚走进了衣帽间。原本被她丢在地上的婚纱,已经被佣人挂在了架子上。她轻轻摸了摸婚纱上的钻石,这么贵的东西,要是闲置多可惜?想着,她拿起手机拍照,上传挂在了二手店上。定价一元。一块钱,对于她来说,这件婚纱只值这么多。如此华贵精致的婚纱,刚挂了没几分钟就被人拍了。蔷薇盯着交易的信息看了会儿,转身就从衣帽间找了个箱子,将婚纱叠放好塞了进去。然后让佣人上来拿着箱子出去寄给拍下的买家。蔷薇站在窗户边,看着家里的佣人拎着箱子往门口走,这一刻,堆积了整个星期的负面情绪,慢慢得到了缓解。不想要的,丢掉就好,多么简单的道理。庆幸的是,她并没有半点不舍的情绪。婚纱也好,墨锦棠也罢。……一个小时后。蔷薇拎着行李箱,带着墨镜走下了楼。林妈迎了上来,“太太,你要去哪儿?”
蔷薇脚步不停的回答她,“去度蜜月,今天我结婚,你忘记了?”
林妈愣住,“可是,婚礼的晚宴还没开始……”“那边有墨锦棠就够了。”
林妈,“……”蔷薇拖着箱子走到门口。毫不意外的,保镖拦住了她。她摘下墨镜,冲保镖淡笑了下,“你们是负责保护我的,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好了,今天我结婚,没必要拦着我出门吧?”
保镖为难的望着她,“太太,我们没有接到墨总的吩咐。”
“你叫我太太,难道还不知道我身份?”
“这……”“要么,就跟着我走,要么,就滚出去,你们是墨锦棠的人,但这里是沈家,明白了吗?”
“……”保镖面面相觑。蔷薇重新戴上墨镜,拎着箱子就走了出去。保镖只好跟了上去,今天是婚礼,他们的确没有接到要禁足太太的命令。司机送她去机场。两个保镖,一个陪着她坐在后座上,另一个坐在前面的驾驶位上打电话。电话的内容很简单,告诉墨锦棠,她的动向。不意外的,那边电话刚挂断,她这边就响了。蔷薇接了,开门见山的阐述自己的要求,“我要去新婚旅行,墨总,没有意见吧?”
“新婚旅行是两个人一起去的。”
“哦,这样啊……”她卷着发梢轻笑,“那就是我烦你,不想跟你去。”
“蔷薇……”她打断他,“我给苏宛宁输血,你不是说欠我一次么,就拿这个还好了。”
“……”男人阴沉了脸。他是说了欠她一次。可她……居然轻易的,就用最微不足道的方式,让他回报。儿戏一样,信口就来。五年前那次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她对他,无所谓到,让他难以忍受的地步。蔷薇继续说道,“墨锦棠,你让我成了全城的笑话,这个墨太太我当得很不开心。”
她勾着嘴角,眼底弥漫着冷笑,语气轻慢,“正好,我们趁机分开一段时间,你去解决董事会,我来解决自己的负面情绪,到时候是直接离婚,还是别的什么要求,等我回来再说。”
见他沉默,她又讽刺的补充了句,“当然,有保镖监视,我跑不掉的,你大可放心。”
“……”墨锦棠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挂断了电话。自顾自的。她总是能用最实际的行动证明,她比他更加不在乎这场婚姻。心脏蓦的紧缩,心疼一点点扩散,直至四肢百骸。他有再多的疏离冷漠,都对她没有影响……就好像他在伤害她,难受的却是他自己。墨锦棠望着打了石膏的左手臂,因为坐在黑暗中,整个人被渡上了黑暗的阴寒。他难以忍受一般,将早就挂断的手机扔在了桌上。拿起打火机,单手点了烟咬在薄唇间,烟火氤氲,男人俊脸上笼罩着寒入骨血的浓烈恨意,冲破雾气,逐渐清晰。一面是女人明艳娇美的笑颜,一面是父母冰冷的尸体,交替出现的画面,狠狠折磨着男人的神志。倏地,他抬手用力按在了伤处。一声闷哼逸出薄唇,疼得他额头出了密密的汗珠,整个人透着病态的苍白。慢慢的,胳膊上的痛才逐渐抵消了心里的痛。墨锦棠就这么静坐着,像是入了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