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阮情帮她办了入院手续,医生说她的病情不能耽误,需要立即住院治疗。阮眉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但是阮情明白,她不是怕死,而是已经无所谓住在哪里,或者说,无所谓在哪里离世。这间医院对阮眉的诊断,跟其他医院并没有任何不同,只是阮眉不想再奔波了。配合了这么一周时间,已经是她的极限。阮情看着她虚弱的样子,也于心不忍,只好先让她住下来,然后再找找看,别的地方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安顿好她,阮情想回一趟谢家,把换洗衣物跟日用品整理一些过来。阮眉躺在床上,眉目清明的望着她,“你不用去谢家卑躬屈膝,治疗的费用我有。”
说着就拿了张卡递给她,“这里面有一百万,能活几天都靠这个数字了。”
阮情拿着卡,叹口气,“这两年我的奖学金和一些比赛的奖金都还挺多的,治疗的费用你不用担心,你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做。”
阮眉笑了笑,“这些年我没怎么管过你,但你是个有本事又上进的,我经常在新闻上能看见你得奖的新闻,也替你开心。”
“我成年了,是应该自食其力了。”
“是啊,你长大了。”
阮眉摆摆手,“你坐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阮情依言坐下,安静的凝视。阮眉盯着她宛如花朵绽放一样的美丽脸庞,眼底浮起欣慰,“你的相貌像我,性格也像我,只一点像你父亲。”
阮情怔了下,她已经很多年没听人提起过父亲这个词。阮眉半眯着眼眸回忆,“你跟你父亲一样,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傲气,但他行差踏错,误入歧途,从此万劫不复,最后连命都丢了……”阮情望见她眼底的某种悲伤,那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表情。阮眉苦笑着,“人生兜兜转转,我终于有机会下去找他问个清楚了。”
阮情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跟你父亲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不要跟谢家的人走得太近,他们都不是善类。”
阮情,“……”知道她对谢凛失望了,却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了态度。但是她说的对,的确不应该跟谢家走得太近。已经成年独立,那间阁楼,也不适合再回去住了……阮情给沈蔷薇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找房子,大小姐豪爽的直接邀请她去半山秋水住。想也知道,这事行不通。阮眉的病情需要很长时间治疗保命,阮情也已经做好了休学的打算。所以找房子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她想找个靠医院近一点的房子,方便照顾阮眉。找房子这种小事,对于沈大小姐来说易如反掌,分分钟就给她搞定了。精装修的房子,六十平方,没有电梯,就在医院旁边的老公寓楼,只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地点阮情再满意不过了,沈大小姐出马,租金也很令人心动。医院旁边精装修的房子,这个价位的租金,要说沈大小姐没有帮忙,阮情是不相信的。看好房子,签了合同,阮情就回谢家收拾行李了。她直接去了阮眉住的小屋收拾,阁楼里的东西被谢承芝丢的差不多了,已经没有收拾的价值了。阮眉生活节俭,除了重要的证件,她只收拾了几件舒适的衣物跟贴身衣物,一个大行李箱就差不多装满了。拖着行李箱,她去跟谢凛道别。来之前,她跟谢承安确认过了,知道谢凛在家里,她才来的。不管谢凛跟阮眉的关系恶化到什么程度,她的的确确在谢家住了一年多,加上昂贵的学费,于情于理她都要记着谢凛的恩情。拖着行李箱,她刚从玄关走出去,就听见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抬眼就看见谢凛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对面的人,怒道,“你今天来是代表整个蒋家,还是你自己的意思,这两者意义不同,你是个孩子,我不跟你计较,如果你代表自己,那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听过!”
蒋东越端坐在沙发上,矜贵自持的模样,面对谢凛的怒气,依旧从容不迫,“我不能代表整个蒋家,但是别人也代表不了我,跟谢承芝的婚事,我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态度,也是不希望耽误她的幸福。”
“整个宁城都知道她是蒋家的准儿媳,你不要她,让她被人耻笑,就是你所谓的幸福吗?”
“这两年我一直都在表明态度,但您跟谢承芝充耳不闻,我的想法跟两年前一样,只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明确的告诉您,不管我父亲是怎么承诺您的,我都不会娶她。”
谢凛眼神锐利的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迟疑着问,“你突然从国外回来,态度又如此坚决,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女人?”
他微微颔首,语气温存坚定,“我是有了想要的人。”
“……”阮情的心猛然间漏跳了一拍,手一抖拉杆就滑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客厅里的两人同时看了过来。她睁着沉静的眼眸,无措的站在原地。谢凛冷哼一声,“躲在那边偷听,这几年在国外,你就学了这些鬼鬼祟祟的做派?”
“……”阮情深吸口气,弯腰捡起拉杆,拖着行李箱慢慢走了过去。她站在沙发边缘,淡淡的开口,“谢叔叔,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我母亲住院治疗,我打算搬过去就近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