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清朗，没有下雨，但是也没有出太阳。石阶上的青苔都带着寒露，一些绿竹叶子也挂着水雾。打禾秋收肯定是不能做了。牛大汉跟富贵到县城送菜，并将桂琴家的电动三轮车维修一新。富贵已经回村煮饭去了。牛大汉坐在县城的道牙上等着。上午的村里还有很多人走动，到十点左右，家家户户就会开始忙着做饭。他准备等村里空荡的时候再回去还车。富贵以为他在县里办事，还说接送的问题。牛大汉打发道：“办完事了，就给你打电话。”

富贵信以为真。等得上午十点，牛大汉正准备回去。从县里的一栋房子里走出来一名老者，穿着灰色衬衫，戴着眼镜如老学究类似。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些泥土。当他转过身来，牛大汉连忙叫道：“吴老师，你怎么在这啊？”

不远处的老者正是吴自学、吴老师。他的脸色微微沉着，听见叫声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大汉啊。”

昨天晚上回来之后，牛大汉就跟吴老师确定下来，土地分配的事情先不管它，尽快钻出井水再说。吴自学大早上就拿着土壤到检测站来了。土地钻井需要村里同意，还要经过资源单位的批准。牛大汉不知道这里面的复杂。他只听吴自学说：“不出意外，这个星期就能批下来，到时候请工程队去村里钻井。”

牛大汉点头。村里面还是很给吴老师面子，这事情要是换了别人，不说钻井，就是弄些证明估计都要推到土地分配之后。吴自学担忧道：“大汉，你真打算先钻井吗？万一到时候冒出来温泉怎么办？桂英他们的地肯定就不包给你了。”

牛大汉也担忧道：“不会吧，按照书上讲的，钻井只要不是在挤压层的岩石上，应该就冒不出水来才对。”

“也有例外啊！”

吴自学摇头。按照正常情况，钻井，地底下的水是不会往上面冒的。因为土壤的解构问题，地下水本来就在缓缓流动；所以不会有压强存在。但是也有例外，就比如岩石与土壤之间形成犄角压力，当钻井的大气压释放之后；就会迸射出水来。牛大汉觉得这种可能性很低。地下水的循环压力要是真有这么大了，上面的土层早就开始崩塌下陷，最后列出一道口子，蹦出水来。很多天然温泉就是这样子形成。他抱着侥幸心理：“吴老师，地面上的土层都比较稳定，下面的压力不会太大的，到时候你就只要工程队拖延时间，钻出水以后，旁边不要有其他人看着。”

工程队都是县城的工作单位，无论梨花村有什么，他们估计都不会放在心上，只要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不是超过常识的事情，他们肯定也懒得过问。不过其他的村民就不同了，刚开始没有事情做，肯定会闲得无聊在旁边看着。那个时候正好钻出水来，还发现水里冒着热气，又是温的，可就不妙。到时候肯定会一传十、十传百......牛大汉和吴老师商量完毕。吴自学叹道：“希望这次真有温泉，不然我们的损失有点大了。”

从村里同意，上面批准，到工程队施工，一个钻井项目就花了两万多块。钻井是按几米多少钱计算，牛头山的地势很高，真要打通到能取水的位置，少说也得七十米深，勘测队大致估算，直接下去一百米要保险一点。这么深，人孔挖井就不能做了。人工挖井最多也就三五十米深，还得氧气充足，每天都要用鼓风机往下面吹风。而一百米深，就是通气也通不过来，更别说塌方的危险。到了这个深度，都要经过勘测队和工程队出具专家论证方案，其中论证费就是三千块钱，总共有五个专家担保，钻到底下不会有塌方问题，上面才批准办理。剩下的费用就是钻机运行和人工费用。牛大汉听得亚历山大。两万块啊，这创业真不好干，无论做个什么事情，几千几万随随便便就撒出去了。吴自学安慰：“没关系，即便没温泉也能钻出水来，到时候我们浇水就方便了，慢慢养护，土壤总会好起来的。”

牛大汉只能点头附和。吴自学又去忙了。不出意外，下个星期就要钻井取水。牛大汉在道牙上坐着抽烟。天上有了一丝暖暖的阳光，太阳从云层里露出半个脸来。他也像看见希望一样，内心深处忍不住激动。‘终于要钻井了，不知道郦道元有没有吹牛。’牛大汉祷告：‘道元兄啊，你可千万别坑我啊。’这是两万块呢。刚刚起步就花了两万，后面还有肥料问题。牛大汉决定用蛆虫分解的残渣直接浇灌菜地，这样不仅方便简单，还不用寻找农家肥了。吴自学上次说：“我们应该自己生产有机肥料。”

牛大汉不太愿意。用谷壳、桔杆、青草等等搅碎得到的有机肥料，虽然绿色环保；但是生产复杂。现在他们总共就三个人手，要管理六亩菜地，总共3600个平方的面积，而且有一半还不在一个地方，光是浇灌就人手不足，更别说生产肥料。外加上经过蛆虫分解的肥料比生产的有机肥料要营养很多，里面没有任何有害物质，对作物堪比十全大补丸。牛大汉觉得从牛头山开辟一条山路，直通家里，到时候用车子运输还方便一点。他家就在半山腰上，跟牛头山隔着一个山头，中间有一条乡间小道，只要村里点头，就可以喊一台挖机，扩宽道路。这样一举两得，不仅有利于村民过路，同样也有利于蔬菜项目。当吴自学听说牛大汉还准备养蛆。他愣愣地审视好久。“蛆也能卖钱了吗？还能卖一万块一个月。”

吴自学喃喃自语。他的价值观有点发懵。这种事情只是以前没有人做。牛大汉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吴自学却握着他的手说：“你做的事情就跟哪天树叶、石头也能卖钱。”

这句话牛大汉不是听得很懂。估计吴自学激动得思维发生了拐点。他也没想到吴老师竟然能有这么多问题。比如：蛆怎么养？怎么卖钱的？有什么作用？分解的残渣真的可以直接浇菜，没有细菌病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