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终究都是自己的,无论怎么说,日子还是两口子过。富贵想得很明白,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传宗接代;到了他这个岁数,要是还说相信什么爱情,那是不可能的了。自从以前翠花离开之后,他就不再相信爱情这回事情。当初年轻的时候,只有二十七八岁,还没有达到三十岁,那个年龄阶段确实有向往过爱情。富贵还记得,他时常跟牛鼎天务农,总是说:“结婚就要找个爱俺的,俺爱的,跟大哥一样。”
翠花挺好的,当年为了她,原本跟如花都已经快要谈妥,最终因为翠花的一个机会而化作泡影,谁也没有想到,这次耽搁就是二十几年,到而今,过完六月份,正好四十四岁,当真是年过半百,毕竟也没有多少人活到一百来岁。自从富贵有审视印象,那些老一辈的人,大部分全是冬天去世,毕竟都是八十来岁,最大的也没有超过八十九岁,不是癌症就是意外。二狗子并不认同:“只要有钱,那些六十岁的还能找十八岁的。”
他比富贵小一些,大致七八岁,具体年纪,他也不跟众人说,不过听牛爱国提过,二狗子好像是三十六岁。牛爱国是梨花村的村长,许多手续都要经过他来递交,二狗子的身份证自然也看了又看。他原本就是好吃懒做,差点儿归类到贫困户,准备拿补助金的,要不是年龄不到,他又总是在外面瞎跑,二狗子肯定得上思想教育。作为村长,牛爱国专门管这些事情。二狗子对于婚事倒不着急,正如他自己说的,六十岁都能找到十八岁的,三十多岁,一半一半。最主要,他没有父母,没有人管,一个人过得无拘无束,没有人催婚,除了村子里的闲言碎语。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初二狗子面对议论,只能够夹着尾巴,或者是狐假虎威发一顿火,真的拿别人也没有办法,现在却不一样了,他跟着牛大汉赚了钱,每个月可以分到两三万,这在村子里面可牛气得很。事实也是如此,整个梨花村,除了在外生活的,比如王老五、牛桂琴、吴老六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到底赚多少钱,那些常年守在村子里的,一年到头能赚五万块钱就已经相当不错。村里面的资源毕竟有限,除了务农还是务农,而最值钱的是青山绿水,一个好的生态,最不能产生经济价值的也是青山绿水,前面就已经介绍过了,这些都是民生行业,关乎到许多幸福,根本不可能发展成暴利行业。除非是像牛大汉这样走精品路线,如果是大众路线,搞什么无公害蔬菜,那是绝对赚不到多少钱的,哪怕赚钱,只要消息传出去以后,立马就会有人加入,接着将市场价给压低下去。富贵比二狗子要成熟很多。他只是没文化,没办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可是想法却比较清楚。历经四十余载,他也不想再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喜欢,所谓的爱情,那些都如过眼云烟。更不要说真的像二狗子说的,找一个年轻的,漂亮的,可是又能知道别人的真心吗?当初没有事情,富贵就在家里看寻亲节目,总是幻想着傻小子遇见善良美丽的贵公主,最后却都是傻小子和灰姑娘,那个灰姑娘还因为各种原因不肯回家。傻小子总在电视上刊登着乞求信息:亲爱的,回家吧,我和孩子都在等你。最后灰姑娘也没回家,只剩下傻小子一个人带着娃,冒着风雪在寒冬里做着小商小贩,跑到哪里都得背着娃娃。每当看到这里,富贵就忍不住抹眼泪,人间真实莫过于此,这句话是主持人说的,这个电视节目当然很火的,尤其是刊登在电视上的挽回信息,更是经典得传送了七八年之久。富贵永远忘不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记忆比较深刻的,就是二狗子讲的,大爷娶妻,更是如同骗子的局中局一样,那个大爷最后被骗得倾家荡产,老来得子还是别人的,当时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她骗得我好苦,我已经破产了,我以为儿子是我的,没想到是别人的。”
富贵看到结局,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四十四岁,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可不想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看上去很有风险的事情。结婚生子,将儿子抚养长大,怎么还得花费二十年之久,那个时候已经六十四岁,有些短命的,这个年纪都跑到土里去了。所以富贵不想冒险,也懒得冒险,所谓的喜欢又算得了什么?他只想找个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人过日子,最好丑一点,不要那么漂亮,这样子才栓得住。富贵吃过教训,当初贪图美色,想要娶翠花做老婆,结果差点做光棍。要是那个时候就有这个心态,脚踏实地,不想那么多,一心一意只跟如花将婚事办了,此时此刻......他忍不住看牛大汉一眼:“也许俺的崽也跟你一样大了。”
牛大汉只觉得莫名躺枪。二狗子劝道:“要不再考虑下?我们找些媒人?给你介绍个,至少没结过婚的吧?”
王鹏也说:“对啊!那个什么如花,还有孩子。”
富贵嚷道:“你们想得美,这个世道有女人四十岁没结婚吗?她们没结婚能看上俺吗?”
一句话堵得众人无不吃惊。这话说得好啊!到了这个岁数,基本上都结婚了,没结婚的,那肯定要求高,也不可能看得上一个农民。二狗子的眼珠子开始闪烁,眸子里全是思考。刚才富贵的一句话点醒他,让他知道结婚可不等人。牛大汉也说:“我前面看过一句话,上面说,你有资格挑好的,挑她的家事、背景、学历、人品,但是等你挑好的时候,只怕人家告诉你,我的孩子已经在读娃娃班了。”
二狗子瞪眼!丑话扎心啊!王鹏的脸色也颇为尴尬:“那找个没娃的也好。”
“你们甭瞎说!结了婚怎么没娃?又不是不能生!”
富贵轻斥道:“我就娶如花,明天要吴长青婶子说媒。”
“这么快?”
众人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