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楼响起一句句的招呼声。“李总好。”

“李总好！”

“李总您好。”

......下面两个服务员，外加厨师和店长，总共四个人，每个人都喊了一句，而且声音洪亮。听这声音，富贵和如花都不自觉地将腰杆挺直，双腿也靠拢在一起，端正的模样就像幼稚园的小朋友准备听课。尤其是如花，六神无主的一脸茫然。三个人坐的是卡座，正好够四个人用餐。牛大汉背对着楼梯，富贵和如花则看得清楚。梯口处传来脚步声，显然是李总在往上走着。牛大汉也不回头，只顾喝茶，对于这种人也不需要讲什么客气。他前面看过一本跟人性有关的书籍，就是说理亏的一方原本就心虚，这个时候要是对他客气，只会助长他的邪气，以至于后面也许会遭受更大的损失。牛大汉记得，越是这样越要表现得睚眦必报，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种老板本来就没有道德，没必要说什么礼义廉耻。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楼梯的出口冒出一张脸来，微胖，眉毛很长，目光则无神得好似没有聚点。看见这个人，如花猛地站起来，磕磕巴巴道：“李、李总。”

她太清楚来人的权势。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仔细去看却已经稀疏起来。他踩着皮鞋看了眼如花，见她相貌丑陋便直接忽略。如花紧张得不知道是坐是站。她县里面生活过一段时间，由于没有文化，前面还去李氏工厂打过短工，原本以为可以做很久很久，没想到随着教育的普及，各种人才越来越多，李氏工厂的条件也逐年增高，最后被淘汰走人。正是有这段经历，她知道李铁看起来和善，其实却心狠手辣。以前在县里面发展经济，李氏工厂也没有成立多久。当时厂子里有很多女孩子，大的三十来岁，小的十五六岁，这个李铁就经常寻找猎物，仗着总经理的身份大搞特殊关系。这里面有半推半就的，也有自愿的，同样有不愿意的；对于不愿意的女孩子，李铁反而更有兴趣。他不仅使出各种手段，将人家老口子拆散，又或者是将小情侣分手，总归是要达到他的目标。如花见他走到近前来了，牛大汉还是大爷似的坐着，担忧得忙使眼色。富贵也站起身来。如花涩声提醒：“牛大汉，李氏工厂的李总来了。”

她说话都有点哆嗦，要不是看在牛大汉算老乡的份上，她都没胆子说话；可是李铁毕竟是李铁，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硬着头皮提醒。因为有一次上班，就是一个男员工对他有意见，所以跟他顶嘴，结果在医院躺了三四个月之久。牛大汉确实被吓了一跳，连忙扭头去看。他以为是李刚来了，毕竟李氏工厂的李总不就是李刚？可是看清楚以后，却不是李刚，只不过几分相似，他便放松下来。“我倒是哪个李总。”

牛大汉嘀咕一句。李铁盯着他说：“你们谁是牛大汉？”

县城里基本上都知道牛头山炸鸡店的老板比较年轻，这富贵有四十来岁，如花也差不多岁数，显然都不用去问。牛大汉知道李铁是故意为之，随口道：“你管谁是牛大汉？你只要知道侵犯了我们的权利就可以了。”

“哦，什么权利？”

李铁玩味得一笑。牛大汉也不急着回答，直接对如花和富贵抬手比划道：“你们站着干嘛？坐下喝茶啊。”

如花急得嘴唇打颤。富贵倒是老实坐好；他跟牛大汉久了，也知道李刚和高远的事情。李刚是李氏工厂的董事长；高远是真龙酒店的大老板，这两个人貌似都已经接触过了，严格来说，还算熟人。李铁却像不知道一样：“你现在跟我说话的态度跟我以前一模一样，年轻气盛，有一点点成就便以为了不起了，可是我到江城以后就知道做人还是要谦虚一点。”

楼梯下传来一些轻微的声音。李正德和几个店员正张着耳朵偷偷听着。尤其是李正德，眉飞色舞地压低声音说：“这小子死定了，敢跟李总来硬的。”

其他的三个店员都闭气凝神，不敢引起半点动静。牛大汉哈哈道：“你用我的炸鸡店名字打广告，还好意思教训我？到底要不要脸了？”

如花吓傻了！她瞪起眼睛，看看牛大汉又看看李铁。‘完了完了！’她用脚踹着旁边的富贵，想让他说点好话。李铁歪嘴一笑，抽过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去云淡风轻道：“牛头山炸鸡店吗？”

“对。”

牛大汉准备要个解释，其实就是来个下马威之后再要点好处，这对于谈判有些好处。哪晓得李铁笑容可掬地说：“那真是非常抱歉啊！我想你可以改改名字，又或者给我一点商标费，求着我让你用。”

“什么意思？”

牛大汉拧巴着眉头。李铁从口袋的里侧拿出一包名贵的香烟，弹了弹烟盒，抽出一根道：“这还用问吗？你做生意不知道有商标的事情？”

“商标？”

牛大汉听过，只是还没接触。李铁恍然大悟说：“忘记了，也许你连资格证都没有办吧？”

“这.....”牛大汉噎住。他前面找银行租赁，那个地方就是一个夹缝中的胡同，根本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店面，自然连合同都拿不出来。银行也只是要他每年给点钱，当是象征性的员工福利。李铁沉默地开始拿打火机点烟，整个店面都只剩下打火的声音，‘啪啦’很清脆，像极了落针可闻的寂静。如花看着牛大汉那怔住的表情，知道情况非常不妙。富贵也满是担忧。李铁只是默默抽烟，两只眼睛望着大汉，像是在等一个结果。牛大汉气道：“你是什么意思？牛头山炸鸡店是我先用的，而且我们的土鸡就养在牛头山，牛头山是我们村的，你怎么能拿去注册商标？”

“我为什么不能？牛头山好像不出名啊！”

李铁早已经查得清楚。牛头山不过是村里人随口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