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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鸿胪客(二),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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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门街,鸿胪寺。这处本是大楚接待四方来使的府衙,最不缺的,就是人。如今,却是门可罗雀,只有大门外白底黑字的挽联,暗示着此间悲哀事。府衙外的告示牌上,正贴着仆固语三年前的罪行,以昭告鸿胪客们,叶掌固带毒物入客馆,只是为了报仇。可现下谁人也不愿靠近这停了好多口棺材的是非之地,那真相自然也还没宣扬开。云缃绮同裴尚食踏入府衙大门,走向议事厅。她抬眼,只见七八口棺椁挤挤挨挨停在议事厅门前的院子里。灵堂便设在厅里,却无人哭丧。紫鸢很小的时候便被人牙子卖进了永阳县主府,无亲无故。其他几个杂役和帮厨,很年轻亦都很穷,成不了家立不了业的,伶仃一人罢了。为他们主持这大局的,便是永阳一家。此时,薛砚正在接洽奉了圣人口谕来督办此事的礼部官员,薛寺卿在同白事知宾忙着丧仪的准备工作。见云缃绮二人来,他们才放下手头事,迎了过来。可云缃绮一时间,却不知该先说哪句话了。大白鹅膏菌毒发时,死者因肝肠寸断之痛难捱,最终会进入疯魔之状。承受不住的,免不了要磕个头破血流。云缃绮怕紫鸢也是这样去的,所以她不敢问,也不愿看。至于永阳县主,今日没露面,恐怕是身子还并未康健,哎……“小姨,又见面了。”

唉声叹气间,竟是薛砚先同她打的招呼。云缃绮轻“嗯”了声,“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薛砚摇头,“无事。只是鸿胪客馆,就要麻烦你和裴尚食多上心了。”

裴尚食开口答道:“鸿胪寺与客馆只一巷之隔,谈不上什么麻不麻烦的,这会离流水宴还有些时辰,况且,我们的帮手还未到,有事你们尽管吩咐便是。”

“帮手?今日一大早光禄寺的厨子们已经进客馆着手准备了?哪里还来的帮手?”

薛寺卿疑惑道。裴尚食开门见山道:“是崔容,他来接手叶掌固留下的烂摊子。”

一听到叶掌固的名字,薛寺卿父子的脸一下全耷拉下来了。裴尚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如何口不择言,“抱歉。万望节哀。”

薛砚摆摆手,神情却不坦然:“无碍,只是,只是我阿娘也在,我怕她听见,又…”云缃绮一把拉住他,“我姐也在?怎么没瞧见呢?”

“灵堂后头有个休息的茶室,她便躺在里头。”

云缃绮看了一眼裴尚食,见她点头,这才道:“薛寺卿,崔容的事麻烦您和裴尚食两人沟通沟通,我和阿砚去看看我姐。”

薛寺卿应下,嘱咐后头的知宾按流程继续丧仪之事,便领着裴尚食往鸿胪客馆去等崔容了。云缃绮跟在薛砚身后,往茶室里走去。“阿砚,我姐她,她没事吧?”

灵堂上巨大的黑色“奠”字,看得云缃绮的心一抽一抽。“不太好。紫鸢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和亲生女儿没什么不同,她方才服了药,这会恐怕还没醒。”

薛砚声音闷闷的,轻手轻脚推开茶室的门。云缃绮抬眼。只见永阳正病恹恹地躺在茶几旁的软榻上,合着双目,看不出什么波澜。“姐,瘦了好多。”

云缃绮忧心道。薛砚没接话,只将永阳身上盖着的毛毯掖好。这一举动,却实在惊醒了梦中人。“小阿绮,你来了啊,快来,让姐瞧瞧。”

永阳缓缓睁开眼,撑起身子,朗声笑着。云缃绮也望着她笑,轻应一声,“哎”。永阳吩咐薛砚沏了茶,便拉起她的手絮叨地讲起来,“多亏了你在圣人跟前求情,这伙孩子们,生前过得不如意,死后也都能脱了奴籍,做个良人而终。这丧仪的规格,恐也是他们这辈子享受不到的。”

她笑得有些脱力,“至于紫鸢,这孩子就更有福气了。她葬礼的赏赐,可是按着薛家家眷的规格来的,墓穴的规格也是按从三品官员女儿的身份置办的,刚才礼部那位大人,与阿砚说的就是这事……”云缃绮见她如此这般,心里实在是不好受。“姐,节哀。”

除却这些,她也说不出别的,“现下鸿胪寺的风波业已平息,过几日流水宴一结束,你与寺卿大人便能好好歇上一歇了。而且,圣人也答应了,此后这外使宴不会再像这般盛大繁琐了,以后的日子,薛寺卿也不必如此忙碌,能好好陪陪你了。”

永阳闻言,面上似乎松快了些,轻拍着她的手背,“好阿绮,多谢你们,多谢你们……我家那口子,殚精竭虑,到头来出了这样的大事,恐比我好不到哪去,是该好好歇息了。”

“姐,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躺了许久,喝口水吧。”

云缃绮顺手递上一杯茶,其实她是不知该如何安慰。永阳起身接过,又问薛砚,“丧仪进行到哪一步了?”

薛砚答道:“大敛已结束,只等成服,赙赗,然后…下葬。”

永阳挥手让薛砚退下,才对发呆的云缃绮道:“小阿绮,再帮我个忙,将那丧服拿来,替我换上。”

云缃绮了然,这便是成服之礼。依本朝丧礼,五服以内的至亲在家人亡故时会着对应的丧服。看来永阳县主,当真是想作为母亲,送紫鸢最后一程。很快,换好衣裳,云缃绮搀扶着永阳出了茶室。礼部那位官员,已和薛砚交接好圣人所赐之赙赗,与他二人轻轻行了礼,便离去。丧乐起,永阳前行几步,亲自将那些陪葬物放入紫鸢棺椁里。边放,边哭。可这乐声太大,终究是将哭声掩埋了。一旁的云缃绮,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棺前。她心道:不论什么模样,再看一眼吧,就送她走。好在经过沐浴、袭尸、饭含三重礼,紫鸢已好端端地睡下了。一如从前在薛府的娇俏模样。云缃绮抚了抚永阳的背,一句话未多说。忽而,丧乐停,白事知宾大喝一声,“发引送葬。”

底下办事的人,便在这七八具棺椁前排起队来。薛砚朝云缃绮二人走来,“这些人无亲无故,也就省下占卜吉凶和祭祀守夜的虚礼,这会便要将灵柩送至下葬地点去了。小姨,你还要忙,送到这就好。”

云缃绮点头应下。薛砚这又转头望向永阳,“阿娘,你身子骨不舒服,这送葬之事……”永阳拒道:“抬副步辇来,我同你一道去。”

薛砚拗不过,只好按吩咐行事,又命令白事知宾手下的人,抬棺。众人轻喝一声,那棺椁便排着队出了院子。云缃绮怔忡不已,至今不能相信,斯人已逝。出了府衙,眼看着那送葬的队伍越走越远,她恍惚间吐出一句,“再见。”

旋即,她狠狠掐了自己两把,收拾起情绪,踏进了对面的鸿胪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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