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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一百七十章:归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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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归途(上)翌日,圣京城外。“嗐,你看看我姐,人醉得不行,不来送别,倒是托人送来了这么些陪嫁物,这可怎么好意思叫人收下呐?”

云缃绮望着手中的匣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阿绮,紫鸢没了,永阳县主这心就寄托在你身上了,还是拿着吧,全当是哄县主开心。”

崔寔说话时并未看她,倚在马车窗边,不住地朝远处望去。“也是哦。”

云缃绮闻言,将那些票据收进匣子里,“我拿着这些投资,到时候给我姐买好多漂亮玩意儿便是。”

崔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视线并未从远处收回。云缃绮这会才发现他的异样,问道:“阿寔,你可是在等人?等云杉法师还是九郎?”

崔寔这才收回目光,否认道:“并不是。阿绮,我总觉得,自我们的马车从西郊别院出来,便一直被人跟踪着。”

云缃绮闻言,也凑到窗户边去,四下张望开来,“昨日上元,京里狂欢了一夜,都没几辆车马赶早出行,城门口空荡荡的,哪来的可疑人呢?”

崔寔半晌没有答话。突地,只闻他一阵急咳发作,不一会儿,额间便冷汗淋漓。云缃绮眼底顿时染上焦色,摸了摸崔寔的额头,忧道:“阿寔,你额头怎么这么烫?怕是烧糊涂了,才会一直觉得有人跟踪呢。”

崔寔嘴唇泛白,侧身躺在软榻上,有些费力道:“或许真如你所言吧。阿绮,我有些冷,还有些乏,想歇一会儿。”

云缃绮点头,替他拉过裘毯细细盖好,这才道:“你安心歇着,我去问问城门吏,咱们那车行李核验得怎么样了,怎的半天都不见放行?”

直到听见崔寔轻轻“嗯”了声,云缃绮才放心地下了马车。她快步走到那城门吏跟前,询问道:“这位官爷,我们这货车,能放行了吧?”

城门吏摇头道:“你这车未免也太沉了,那个大箱子后头,都装了些什么?锁得严严实实的也打不开。”

云缃绮边去开那箱子,边解释道:“这里头装得乃是儿未婚夫君平日里要用的书籍还有他收藏的字画,难免重了些,不信您一瞧便是。”

那城门吏走过去,粗略查看一番,了然道:“这里的藏书价格不菲,怪道要落了锁。不知小娘子是哪位官人的妻眷呐?”

“崔家五郎,崔寔。”

那城门吏登时变得异常客套有礼:“哎呀,小娘子何不早说?既是崔少府的车马,即刻放行便是。”

云缃绮轻笑,谢过,心里直嘀咕:看来我们阿寔捉拿反贼一事,在圣京城中立下了不少威望,如今这名头,都变得好用了许多呢。她再三又清点了一番货车上的物品数目,确信无误后,便令车夫套上马,往官道上去了……夜了。云缃绮与崔寔依旧宿在距京城五十里外的秦川驿。一是因着,此次回奉县,并没有紧要的运送柑橘的差事,不必赶着趟往回走。二自是因为,崔寔高热不退,那马车漏风又颠簸,再这样下去,可就没命回去了。云缃绮守在崔寔床前。听到他时而含混不清地呓语,时而轻唤自己的名字,时而不断地喊冷。云缃绮有些心烦意乱。她后悔昨夜离别之际,拉着崔寔喝了那么些酒,吃了那么些冷菜,吹了那么些冷风。“你啊你,这下当真是舍命陪君子了。”

“阿绮,冷,我好热…”“到底是冷还是热呐,还真愁人。”

云缃绮手撑着脑袋,琢磨起怎么才能解决他这忽冷忽热的症状。“饿。”

他又嚷起来。“罢了,煮点东西给你暖暖身子吧。”

云缃绮起身下了楼。他二人随身携带的东西太多,驿馆的办事人员一听是大功臣崔少府,连忙另腾出间空房子,以便他们存放行李物品。云缃绮那些做饭用的家伙事儿、原材料,还有圣京各位给买的土特产、喜被喜服,皆都放在那处了。她开了门,在里头仔细地翻找起来可以快速简单为崔寔暖暖身子的食材。“奶酪、奶皮子、炒米、牦牛肉干、羊奶、酥油、砖茶……齐活。”

云缃绮嘴里念念有词,将找齐的东西通通放到染卣里。“就给阿寔做这道菜尝尝吧,有营养又驱寒,还顶饱……”她方要踏出门外,突然想起个事,“阿寔现在盖的那条被子太薄了,得捂一捂发汗才行。”

于是,她将手中染卣放在一旁,另取了钥匙,欲打开存放着永阳为她准备的喜被的箱子。手刚伸到钥匙孔处,云缃绮突然停止了动作。她奋力地嗅了嗅,只觉得有些奇怪,“昨天我姐分明没去过东市看燃灯仪式,这箱子里怎么会有沉香气?”

她自己同阿寔的衣服也早换洗过,没味儿啊……除非,这里头另有其人……云缃绮脑袋瓜子嗡嗡的。她走到房门口,大叫一声:“来人呐,来人呐,杀人抛尸啦!”

已是夜了,这声巨吼一下就惊动了驿馆里的官差。众人见这惊呼的正是崔少府的未婚妻,便纷纷赶进来相助。“云娘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云缃绮颤颤巍巍地指了指那装着喜被的箱子,“那里头,那里头有人。这月黑风高的,哪个正经人会躲在箱子里,我怕,怕不是……”“云娘子,不若将钥匙给我,我去查探一番。”

见她言之凿凿,一位年轻官差自告奋勇道。云缃绮点头谢过,将钥匙递给他。那年轻官差举着蜡烛向前,小心翼翼地开了箱。“云娘子,这里头果然有人,不过并不是个死人,只是晕了。”

那官差将蜡烛往里照了照。云缃绮抬眼望去,眼底涌起一股不可察觉的笑意:果然是你,这下被我逮到了吧,想跑都跑不了了吧?她鞠躬致谢,又疑惑道:“多谢这位官爷。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官差四下打量起箱子来,“这箱子背后,被钻了好些个小孔,应是为了方便透气,恐怕这女子,在云娘子你返途前就躲到里头去了,至于她潜伏在此,还以黑纱蒙面,莫不是为了偷窃?毕竟娘子这屋子里,不乏些值钱的东西。”

云缃绮一副了然模样:“既是如此,便有劳官爷将这贼人带走,按律法处置。”

那官差正要答应,却见箱中女子突地睁了眼,将脸上黑纱扯掉,笑道:“哎哟,四娘,好久不见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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