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面就厌恶一个人,时晏西,怕是要排上榜首。他印象里,顾夜心随然举止外放,不似平常女子羞怯,可对外人从来都是隔着一层。他同顾夜心做朋友这几年,他就从来没听她说起过她跟这个时晏西关系好,如今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个人就算了,刚才她那一副小女儿神情是怎么回事?他忽的想起,这半个月顾夜心都早出晚归,霍值说起过有一日是时晏西来接走了她。难道,这半月,顾夜心都跟时晏西在一起?“今日一见,他对夜心说话如此随便,夜心于他态度倒是也亲呢,时少爷要是真喜欢夜心,倒也是美事一桩呢。”
夏云画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李贺心里这口气来的极猛烈,他有些难以招架。正在这时,苏同远远的跑过来,对着李贺作了揖慎重道,“大人,有案子!”
,李贺只好压了情绪,跟夏云画道了别,匆匆离开。看着李贺远去的背影,夏云画唇角边的笑容一点一点落了下来。既然是时晏西请吃饭,必定是那种极具特色的馆子。今儿两人来的这地儿是做山东菜的,掌勺的大师傅一道诗礼银杏,对极了顾夜心的口味。她满足的尝了一大口,道,“既然是我有求于你,今日这饭,该我来请。”
时晏西惋惜道,“早知如此,你又才刚赚了一笔,我该选个好些的地方,也对得起你好容易体恤我,请我吃顿饭。“顾夜心大笑起来,”你若是帮得了我这个忙,区区一顿饭算什么?”
时晏西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你说吧。”
顾夜心敛了笑容,想了想,慎重道,“你该知道,我从前同你说起过,我曾经可能是受过一次大的伤害,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时晏西点头,替自己倒杯酒一饮而尽,“没错,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只记得这五六年间的事情。”
顾夜心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说来也觉得遗憾,就连顾夜心这名,都是当初捡到我的那个男人替我取的,我从哪里来,父母兄弟姓什名谁,我出生在怎样的家庭,我到底叫什么,原来是怎样的人,我一概不知。”
时晏西放下酒杯,看她一眼,“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回从前的记忆?”
顾夜心脑海里又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噩梦。“我,我只是想知道我是谁。我总是做梦,梦到一些奇怪的人事物,这五六年间,我为了生存,尝尽苦楚。如今终是有些安稳,我,我只是怕,“这话,她没说完。她穿越而来,来的时候这具身体伤痕累累几乎快要失去生命,是捡到她的那个男人靠着山上仅有的草药一点一点救活了她。如果不是这些梦,这五六年,她已经习惯了这具身体,也认命可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可是她觉得,这件事,这具身体,可能没有这么简单。梦里黑衣人的那把刀实在是太逼真了。她被无辜丢进这世界,她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她不甘心,她不想让一双无形的手随意操纵她的命运。是生是死,也得由她自己决断,即便是神,也不允许这样随意对待她。顾夜心的脸色有点晦暗。“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的。时家家大业大,而你的钱庄能在咸安城牢牢的站住脚,笼络住那些王公贵族,我纵然是个小女子,也知道你若是想找一个人,你那些钱庄分号就是最好的帮手。”
时晏西没说话。抛开其他,他对于顾夜心,一直是赞赏的。她有智慧有谋略,却又从来不耍女子的小聪明,为人磊落做事大气爽快,至少在这京中女子,顾夜心算得上是独一份。时晏西笑,“你对我评价倒是好。”
顾夜心也笑,“若是不好不信于你,我也不会同你交往,去替人看病。”
说白了,之前治疗别的人也好,这次的温茂臻也罢,她不过是相信时晏西,才会出手替人治病。对外,她会治病的事,她一分都不曾泄漏。这些时晏西都知道。二人一时无话。良久之后,时晏西爽快一笑,道,“顾姑娘既然如此看得起我,这个忙,我帮就是。”
回到茶舍,已经是下午。这个点已经快要开下午饭,客人开始多起来。她悄无声息的进来,在柜台后面发了半天的呆,跑堂的霍值才看见她。霍值替客人上了菜,忙的走了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顾夜心长长的叹息一声,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拜托时晏西,我想知道我失忆前的事情,所以求他帮我。“霍值一愣。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他怎么说?”
“我相信这件事,非他莫属。”
如果不曾接触温茂臻,她也不会有这样大的信心。她推测温茂臻的身份至少是跟皇室有关,而时晏西在温家进出自由,守门小厮看见时晏西连话都不必多说就知道带他哪里,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时晏西在这钱庄掌柜的身份之后,必定是有别的能耐。霍值皱了皱眉。他不信一个男人会平白无故的帮一个女人这么大的忙,对于时晏西,他或许是出自于本能,不是那么相信。可是…他看向顾夜心,“要不要,我去帮你?”
顾夜心沉默片刻,认真的看向霍值,“霍值,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当初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自己也说了,要摆脱前尘往事做个普通人,所以霍值,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你就按照你的心愿,不要再重回从前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