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好战场，他帮我裹上披肩，抱着我的肩膀，让我躺在他的怀里：“小心，别凉了！”

我脸上一定红得厉害，到现在还在发烧。“……你真是个小坏蛋……”他咬着我的耳朵，轻轻的喘息道。我的脸已经烧得不能再烧，不敢看他，不肯看他。他抱着我，无比宠溺：“……不过，我喜欢……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坏……你是我一个人的小坏蛋！”

我看着他，认真地看着他，笑了笑，自己穿好衣服，舒舒服服的躺在他的怀里，“我当然是你一个人的小坏蛋……”“还有，只准对我一个人坏！”

他像个孩子，认真的看着我强调。我笑，点点头：“对，只对你一个人坏！”

他满足的抱着我，笑得像个孩子，“香儿，这样真好……我知足了……有你有孩子，我什么都不要了！全都不要了……”我看着他的脸，只觉得他满足了，我便也满足了，他开心了，我便什么也不求了！都足够了！真不用觉得自己有什么独一无二的，我只是时空错乱的牺牲品，所求不过三餐温饱，良人相伴，经历了这么多，只要能够和他默默的牵手，相守白头，看着孩子长大成人，如同这世上最最平凡普通的夫妻那般，过着最简单不过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烟火生活，便已是最大的满足了！“泽王……你的前半生，我不能参与，但你的后半生，一定有我相伴！”

我看着他，无比认真的对他说道，心里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他红了眼眶，男子汉的气概却使他转过了头，良久他回过头来，看着我：“……香儿……拟合娉婷在我心里，都已是我的亲人……我此一生，已不可能在放开你……”我抱着他，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脆弱的靠在我的怀里，我忍了忍，还是问道：“刚才你说，你遇到了一个人……”明显感觉到他脸色微变，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我急忙说道：“我不问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你不要生气……我们说点别的吧……”“香儿……”他唤我，眼神凄凉，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他在我心里一直是骄傲的，强大的，温和的，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没有什么不能沟通，你是我的妻子！”

我感动了，真的被他感动了，扑在他的怀里：“没有关系……有的事情，你不用都告诉我！我是你的妻子，我支持你，也相信你！不开心的事情，我们都不提了，好不好？”

他笑，不带任何感情，我知道，他是不在乎了！“我受了伤，跑了不了太远，身后又跟着白泽的爪牙，最终体力不支，昏倒在山林中，醒来的时候……”他顿了顿，暗暗说道，“有时候，我真宁愿我是死在那日了！”

我连忙捂上他的唇，嗔怪道：“不许你乱讲话！多不吉利！”

他微叹一声，眼中是看不清的光芒：“如果你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话……那些事情……如果你知道我身上发生过那样肮脏的事情，也许你便再也不会爱我……只怕……你连看我一眼，都觉得肮脏！”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似乎多好听的话，此时此刻说来，都显得那么轻薄无力。我只能抱着他，紧一点，再紧一点！他没有看我，半张脸埋在披风里，闭着眼睛，良久……“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山洞，生着一堆火，我流血过多，浑身发冷，见到火，本能的就靠了过去！当时身边没有人，我也不知道是谁救了我……只是伤口包扎好了，余毒也被清除了，洞子里面还准备着干粮和干净的水，足够我过段时间了！我一面很高兴，一面也在怀疑……就这样，熬了一天，没有人来杀我，我肚子饿得厉害，索性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吃饱饭，死也要死个饱死鬼！等我吃了干粮，喝了水，再等一会，还是没有人出现……又熬了两天，我实在担心娉婷的安危，又觉得此刻回家，应该也不怕出什么事会连累娉婷了，就带着剩下的干粮回家了！我回去的时候，娉婷烧得很厉害……那傻丫头，她以为我不要她了，在睡梦里还在哭着说，哥哥，我会听话……你别不要我……”泽王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我抱了抱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慰他！只能紧紧的拥着他，仿佛抱着自己最珍贵的珍宝！他恢复了一会，接着说道：“我当时很难过，也很害怕……给她喂了水，把她抱在怀里，却无能为力……我当时对着我自己发誓，我泽王，誓死保护我的妹妹……誓死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誓死要手刃仇人，让伤害过我的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涌现着数不尽的仇恨，那恶狠狠的模样，让我觉得很害怕！我微微的缩了一下，他立刻发现了，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受伤！我有点责怪自己对他的本能反应，立刻窝在他怀里，粘着他不肯放开！他顿了顿，拍拍我的后脑勺，我仰起脸，看着他，对着他笑，他也笑了！“……后来，娉婷的病好了！我带着她逃出了那里……再后来，我回去过一次，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昔日救我的人……机缘巧合吧，我得到了一位名士的指点，法力突飞猛进，我开始走上我的复仇之路……而娉婷……我是不会让她沾染肮脏的血的……我把她送到了血湖的隐士那里，他们与世隔绝，修身养性，一心向善，我希望他们可以教导娉婷炼魂大法，学习如何治愈伤病，就如同，当年我被人所救一样……我希望我的妹妹可以继续做以前那个心思纯良的小姑娘……不要像我一样，满手沾满血腥……”我看着他说道娉婷时的神色，难过地低下了头，就算我能把全世界搬到他的面前，也不能弥补他丢下妹妹，与我浪迹天涯的遗憾……他对娉婷的保护，何尝不是想要打造另外一个自己？琴棋书画，翩翩君子，温文儒雅，淡泊名利，笑傲天涯……只可惜，一切都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们终究都是平凡而又普通的人！生命不会给我们反悔的机会，我们却可以做到悬崖勒马，适可而止！我摸着他的眼睛，皱着眉头问道：“那你刚才说……遇到一个人，是……是说谁呢？”

他愣了一下，埋下头，又抬起来：“……不是谁！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看着我，微笑，“最重要的人，已经在我眼前了！”

我笑着扯着她的胳膊撒娇：“不嘛不嘛……你一定有什么瞒着我……告诉我吧……告诉我吧……”他没有说话，半晌，看着我，“真的要听？”

我点点头：“嗯，我想知道你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事情！”

他眼睛暗了一暗，“……我只是……只是怕你会嫌弃我，满手血腥……我……我杀人如麻……我怕你会因此觉得我是个魔头……”我摇摇头，“泽王……我以为我们是夫妻，夫妻同心，不该有所隐瞒……”他显然，有什么事情，是不想告诉我的！他沉默了半天，转过头，看着我：“凝香，你信我吗？”

我愣住了！这段日子来，他一直是唤我香儿的，怎的如今，这样慎重！爱情，不就是建立在信任之上的吗？何以我们之间，竟然会对彼此永远无法真心面对？所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若是信任不在，要着鲜艳的爱情之花，又有何意义？谁会陪你欣赏，谁会陪你采撷？我看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回答！半晌……“……当日，我确实回去过……”他微微的叹了口气，不再看我，眼神沉默，似乎陷入了人那千百年前的爱恨情仇，“我原本不抱希望，只是想要去那里看看……等我再去的时候，那里却已经天翻地覆了……”他眉头微微舒缓，仿佛心中看到了什么再美好不过的景象：“山洞外面长满了青藤草，被人用细竹子搭建起来，远远看着，就像是一道圆形的拱桥，我本来不愿多事，只想看看就走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了那碧绿的门，上面点缀着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竟觉得很想进去看看，看看那里面住着谁……是怎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才会有这般风雅的喜好！我走进去，里面和当初我在的时候差不多，不过，多了些许的女儿气，原本光洁的地面上，铺上了厚厚的草堆，每件物品也被整整齐齐的放置在该放的地方，一尘不染，洞子的两侧，摆满了盛开的野花，夹杂着门口的青草味，清香扑鼻，可是，照例是没有人的，不知为何，我竟是松了一口气的……那种心情，难以言语……好像是很想要见到对方，却又不想要看到对方……矛盾的很，也复杂的很……”他笑了，就像是春日的朝阳融化了白雪，渗出滴滴清凉逼人的水珠子，“我在那里等了很久，都不见有人出现，几乎快要失望了……直到有一天！”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那眼神……竟然让我觉得陌生！“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她……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裙子，头发挽的很美，很精致……比母后的还要好看……她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眼睛，黑得发亮，就算是在白日，也闪耀着让人心动的光芒！”

他说的很忘情，我听的很心疼！这，算是他的初恋吗？他竟然这样爱她……“她好像很小的样子，却喜欢装做大人的模样，颐指气使的讲话！我很奇怪，她只有一个人，到底是在跟谁讲话呢？有一天，我看着她跟地上一株修炼多年，却还是只会讲话，不会现人形的野草说着修炼要领，后来才从她们对话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她……她是一个想要偷偷溜到凡间戏耍的调皮精，怎料来错了地界，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妖界！到了没三天，就发现一群丑八怪追着一个俊美少年跑，那少年自然是我……她看不过去，便出手救了我……她知道些救人的草药，救了我的命，就去帮我采药，怎料，竟然遇到了……遇到了一个恶霸……她被那恶霸出手制服，关押了半个多月，等到她逃出生天回来的时候，我自然已经不在了……她本想回家，却被那恶霸缠上，自此，有家不能归，只能在这里，做一个再也不会快乐的人……”说到这里，他已是恨意连连！我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那她一定很爱那个恶霸……”话一出口，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乱七八遭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脑子一定是抽筋了！他的脸色很难看，我打着哈哈，想要试图混迹过去：“……那，然后呢？”

他没有看我，“然后？然后我就走了，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心里有点喜悦，又有点怀疑：“……当真？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你就没去英雄救美？”

他没有说话，脸色阴沉的吓人：“……我算什么呢？当时的我，只是一条丧家犬，我连我自己也保护不了，连我的亲妹妹也要拜托给他人照料，我拿什么，来保护我心爱的女人？”

说着，他狠狠一拳砸到了马车上！马车惊了，连带着我的头也狠狠的撞上了隔板，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他连忙过来，抱着我的头：“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我哭着躲开他的手，自己委屈的坐在一旁流眼泪！他抱我，我躲开，再抱我，我再躲！他终于是没了耐心，一把攥住我，“好了，又闹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要听的，现在又跟我发什么脾气！就不能乖一点吗？伤着孩子怎么办？”

孩子，他就知道孩子，不用关心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被他说得心里更委屈了，索性坐在车上，自己抱着腿，呜呜大哭起来！他见状，皱着眉头叹口气，又来哄我：“好了好了，我错了！不该对你大声说话！别哭了，一会哭的眼睛肿了，生出来的孩儿该是个丑八怪了！”

我泪眼朦胧的瞪着他：“你才生个丑八怪！给我出去……”一边说，一边推打着他：“你给我出去，去找你的初恋，别跟我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我的眼泪最近很是泛滥，大约是荷尔蒙分泌过多，总是有些多愁善感！他往日不是这样的，看着我哭，都会抱着我，吻干我的泪水，哄我宠我，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像是今天，提到他的初恋情人，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想到这里，眼泪越发止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他起先还耐着性子哄我，喂我吃东西，喂我喝杏仁茶，后来见我推着他，不肯见他，还一味的耍着小性子，居然真的冷了脸，凉凉的撇下一句：“你既然不肯见我，我便出去吧，不惹你烦心！”

说完，居然不顾还在哭泣我的，掀开帘子便下了马车！我在里面，愣住了！隐隐听着他吩咐阿南阿北不再往前走，随便找家客栈休息，并让他们两个好生照看我的话！说完便甩袖离开了！我惊呆了，他从不曾这样对我！现如今，现如今……我悲从心来，捂着嘴，再也不敢大声哭泣，只觉得心都要碎了……这个男人，果真是烦我了……我在他眼里，到底还是像那调了得花，不再有吸引力了……他竟然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凝香姑娘，好久不见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转过头，更是一脸震惊：“……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