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名为十全老道,但他却是个光头,秃得比玄青还厉害。毕竟人家还有发茬,十全老道却是油光锃亮的......很明显,脂溢性脱发有点严重啊!看到玄洞观时,十全老道眯着眼,在仔细辨认。玄洞观愤愤然道:“我是逍遥派的玄洞观,以前和你打过架的,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十全老道摇了摇头:“有点眼熟,但确实记不得了。毕竟,年轻时打过的架太多,一一记住的话,脑子不够用。”
玄洞观只得生闷气,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两派理念不同,逍遥派是要当曳尾于涂的龟,但真武派却是要当攻击防御都无敌的玄武,如此一来,造就的结果自然就不同。尽管玄洞观很强,却没有一颗无敌之心,心境不如,手段便不如,所以是真敌不过十全老道。随后,十全老道把目光移向了安自在,直奔主题道:“敢问贵客,武道何解?”
安自在便装模作样道:“武道嘛,依我看来,不是什么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玄洞观和百禁顿时就傻眼了,因为从未听过这样的说话。别人这么说,可能是胡诌,但安自在的实力毕竟摆在那里。就像龙的呼吸,再怎么轻浅,也是震耳欲聋。十全老道则认真问:“人情世故......此言又作何解?”
安自在解释道:“人定胜天,这是执念,是欲望。有欲望,就有苦海,难以超脱。若要超脱,须得重情忘欲。”
十全老道居然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示意道:“还请细说!”安自在又说:“我曾见人立一碑,上有一诗——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此碑,名为七杀碑。”
十全老道惊叹:“果然杀气腾腾,实至名归!”安自在再道:“然而,我觉得此人说法不对。”
十全老道便问:“此人看得透彻,哪里不对了?”
安自在却道:“都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难道说,人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奉献吗,没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吗?其实是有的!”十全老道再问:“敢问此有,是何物?”
安自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便是人情!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人欲报之以情,然而天道却看不上眼,为之奈何?”
末了,还摆出唏嘘无比的样子来。这演技,可纳入北影教材了。众人都听懵了。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人情何等之小,天道何等之大,不领情不也很自然吗?安自在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当即道:“小怎么了?人情虽小,难道就不值得学习了吗?须知,泰山不辞土壤方成其大,江海不泽细流故就其深。我觉得吧,天道很大,所以生长的周期很长。目前的情况,可能正处于自以为是的叛逆期。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继而厌学。依我之见,这种时候就得有人揪起他的耳朵,赏他两个耳光,跟他说一句——好好看,好好学!”
三人都听懵了......虽然表述很形象,但也过于形象了一点吧!揪起天道打他耳朵,谁有那能耐?谁敢有那能耐啊?安自在却说得兴起,道:“人情,就是这么个人情。我们生而为人,也是懂感恩的。天道不是什么都对,所以武者的追求,就是要纠正他。至于世故......圆滑世故,就是教以人情的时候,还要让天道变得更加圆滑,不要走极端。常言,天外有天。也就是说,天道之外,还有更高层次的天道。不够圆滑的话,就会被按地上狠狠摩擦。”
百禁忍不住道:“按你这种说法,就跟父亲教训儿子似的。然而,我们如此渺小的人,又怎么能当天道的父亲,这不是搞反了吗?”
安自在却道:“你这种说法,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这种直观的时空观,未必就是正确的。树长了百年,却没长了十年的人更有智慧;而人只长一年的情况下,显然也不如只长了一年的狗。海里的鲸鱼,硕大无比,却解决不了身上,小小的藤壶。也就是说,天道虽大,也必然有自己的局限,自己的不足。甚至在智慧方面,未必就比人强。如果你们承认天道的存在,那么就得承认任何的存在,必定不完美。”
事实上,人为天地所造,就未必不能比天地更强。就比如,人造出了阿尔法狗,在下棋方面不就比人更强么。三人陷入沉默之中。最终,十全老道开口道:“所以,你所认为的武道,是将人定胜天这句口号,变成现实,对吗?”
“对!”安自在坚定点头。“那么,武道的极限又是什么?”
安自在一听就笑了:“我觉得,武道没有极限!武者有极限,但武道却没有。既然武道的核心是人定胜天,而天外有天,那何来极限?可以的话,武道就是要一直追求突破!”十全老道叹息:“可是,我们受困此天之下,根本突破不了啊。”
安自在却道:“真武门背靠绝地,怎么会有此突破不了之说。”
十全老道却道:“去了绝地,是为修仙去的,已经脱离了武道啊!”安自在一听就笑了:“不都说了吗,武道的核心是人定胜天,至于用拳头胜,还是用剑胜,又有什么关系。修仙,难道就不能是武仙吗?人是一种心态,顶天立地,推己及人。而不是一种状态!有的人形生物,有人的样子,却自甘堕落,比之禽兽,甚至禽兽不如。总而言之,我所认为的武道,信念高于形势。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定会凭借自己武道,去好好教训天道的。”
百禁是年轻人,闻言不由热血沸腾:“快哉斯言,若非不能饮酒,当与阁下浮一大白。”
玄洞观却附和:“当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这是,十全老道抚须道:“喝不得一场酒,打一场架,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