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着什么，叶展舟自然清楚。　　年底考核、职务升迁，虽然他并不是很在意，但如果有机会，谁也不会放弃不是？　　从乔明山办公室里出来，他叫上江渔和丁宣一起去了医院。　　顾正青是在一家会所里发病的，因事出突然，急救中心接到电话后，派车过去把人拉到了距离最近的明阳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　　现在的医院早就取消了太平间，患者去世后都是直接拉去殡仪馆暂存，按明阳当地风俗，停尸三天再出殡火化。　　因为顾正华对哥哥的死有所怀疑，所以顾正青的尸体并没有被拉走。　　三人驱车抵达附属二院，按照顾正华所说直接去了十六楼。　　一下电梯，就听到一片吵闹声。　　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把守着走廊的一侧，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丁宣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表明身份。　　黑西装并没有直接放行，而是留一个人在外面守着，另一个进去报信。　　丁宣不满地翻了翻眼皮：“要不是接到报警，我们才不会来呢！”

黑西装就象没听见一样，依旧目视前方。　　好在没等多久，里面的吵闹声停了，一个男人匆匆出来：“我是顾正华，你们是？”

顾正华四十多岁，身形微胖，穿着灰色暗条纹西装。头发有点儿乱，神情也是带着疲惫。　　丁宣打量着他，重新拿出证件，做了介绍。　　对于他们的身份，顾正华似乎很满意，直接将人带了进去。　　走廊这一侧有三间病房，前两间空着，第三间门口站了几个人。　　这是一间套房，跟酒店的房间差不多。　　外面是客厅，有组合沙发、茶几，还有一个料理台，上面放着微波炉和电热水壶，旁边是台上下开门的小冰箱。　　此刻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拿着手绢的手撑在眉间。　　听见动静，她抬起了头。　　这个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穿着羊毛套裙，及踝的小皮靴。她的眉眼长得很精致，尽管眼睛红红的，低马尾也有些蓬乱，却依旧不影响她的美。　　“这是我哥的现任妻子，齐媚儿。”

顾正华的这个介绍方式很耐人寻味。看得出，他并不认可这个年轻的嫂子。　　齐媚儿虽不情愿，却也还是起身打了招呼。　　“说说报警的原因吧。”

叶展舟提了提裤管，在沙发上坐下。　　“医生都说了，正青是心源性猝死。”

齐媚儿的眼神有些幽怨，“可是……”　　顾正华直接打断了她：“我哥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可能突然就猝死呢？”

齐媚儿说道：“他毕竟年纪大了，又总是不好好休息。前段时间，他还说过胸口不舒服……”　　“我怎么没听我哥说过？”

顾正华再次打断她，“我看你就是心虚。”

“你不能这么说，我有什么可心虚？跟他在一起的这些年，我对他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

“说这些没用，我现在就想要个说法！”

“医生都给出结论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要听真相！”

两人一声比一声高，叶展舟咳了两声：“你们别吵了，不就是想知道真正的死因么？那就做个尸检呗。”

“不行！”

齐媚儿激动地起身，“人都没了，难道连个全尸也不给他留？”

“你先别激动。”

江渔站起来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坐下，“既然对死者的死亡原因存疑，尸检是最好的办法。”

齐媚儿抹着眼泪说：“正青是在会所里出的事，当时好多人在场，都能证明他是突然晕倒的。”

顾正华呲了一声：“这可说不准，万一他在去会所之前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呢？”

叶展舟实在不爱听他们吵来吵去，指了指里间：“人在里面？”

“在呢。”

顾正华起身过去推开了门，“你们先看看，没准儿能发现点儿什么。”

里间屋窗帘拉着，光线不是太充足。但可以看到一张病床，一张陪护床，靠窗有个布艺小沙发，墙上挂着液晶电视。　　此刻的病床盖着白布单，可以看出下面是个人形。　　顾正华上前掀起布单一角：“这就是我哥，我是昨天夜里接到的电话，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连衣服都穿好了。”

“可以开灯吗？”

叶展舟问。　　一般人家对于亲人去世，都会有些忌讳，现在这间病房的窗帘拉得紧紧的，就是怕死者被阳光照到，不吉利。　　顾正华倒什么都没说，直接按亮了墙上的开关。　　天花板上是医院常用的细长条LED灯管，一打开，整间屋子变得通亮。　　叶展舟把布单掀到死者胸口以下，他的整张脸就暴露在灯光之下。　　顾正青和他的弟弟长得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看上去要老一些。　　此刻，他的脸色不是死人惯有的灰败，而是有些青紫。半张开的嘴唇颜色更深，甚至呈现出紫黑色。　　他双眼紧紧闭着，眉间的川字纹很深，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痛苦。　　门口传来低低的哭泣声，是齐媚儿。　　她半倚着门框，手绢捂在嘴上，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叶展舟把布单重新盖上，转过身说：“既然报了警，我们的意见就是尽快进行尸检，搞清顾先生的死因。如果是他杀，公安机关会立即立案侦察。”

“那如果不是呢？”

齐媚儿问。　　没等叶展舟回答，齐正华便抢着说道：“不是就该出殡出殡，该下葬下葬呗。”

叶展舟点头：“对，如果确定是正常死亡，尸体由家属领回，自行处理。你们最好是尽快拿主意，这人总在这儿停着也不是个事儿。”

他说的是事实，现在虽然是冬天，但这里不是户外，医院的供暖很好，病房里的温度至少在二十二度以上。　　这样的情况下，必须尽快处理尸体，否则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个房间就得没法进人。　　顾正华和齐媚儿自然也都懂得这个道理，两人就此又开始争论起来。　　“你们这么吵吵有什么用？”

丁宣烦躁地说，“要不把家里人都叫过来，大家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顾正青突然晕倒送医，抢救无效死亡。这种情况下，只有经过家属同意，才能进行尸检。　　现在，小叔子和嫂子争执不下，确实很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