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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北京见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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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冲父亲发脾气。“你要还是我刘茂山的儿子,就不要再去找葛春妮!”

“我是你的儿子,也能去找春妮!”

“林竹玉都吐到咱脸上,你怎么还要去呀?”

“她是她,春妮是春妮,她代表不了春妮!”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像一大一小狭路相逢的两头牛,谁都不肯退让半步。半下午时林竹玉突然来到了刘家。她当着王英和刘茂山的面,神情冰冷地告诉老刘,要他以后不要再去找春妮,也别想利用春妮曲线救刘家。说他配不上春妮,要是为了她好,就放了她。她说着将一个信封拍在了桌子上:“昨天春妮大吵大闹管我们要钱,说要援助你留在北京。这是五千块钱,一次性买断你和春妮的将来。你给不了她更好的,不要再去找她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自尊心就格外肥硕,她的话侮辱性和伤害性极强。还没等老刘说什么,刘茂山拿起那个信封直接砸到了她身上。“拿着你们的臭钱滚!”

林竹玉一点也不恼,甚至还笑了下,顺理成章地将信封塞回包里,转身欲走时,刘向阳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阿姨我不要你们的钱,但留在北京是我和春妮四年前就约定好的,你不要阻拦我们好不好?请您高抬贵手,让春妮和我一起走好吗?”

三十年前的一幕在林竹玉面前摇晃——老薛苦苦地哀求她姐姐,要她放自己跟他走;姐姐却心硬如磐石,拿冰冷的眼神和刺骨的话语逼退了他……于是才有了后来她只身拎个装了几本书的蓝色包袱,嫁给了葛国贞。林竹玉的眼泪从心底往外渗,就要涌进眼眶时,她“嘭”地一下关上了心闸。让春妮放弃铁饭碗跟着刘向阳赤手空拳打天下才是害她……只有周家才配得上她的女儿。“拿个镜子照照自己吧。”

林竹玉用最轻柔的口吻说出了最狠的话,在刘家三口人被打击的摇摇欲坠中,步态轻盈地朝外走去。老刘发疯般还要去追,刘茂山像头受伤的猛兽般拦住了他,连推带搡将他推进卧室,拿把锁头将门从外面锁死了。林竹玉的话像一把从天而降的利剑,将王英从头到脚一劈为二。她捧在手里的优秀儿子,却被人如此羞辱……足足有两分钟,她才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怒不可遏地追了出去,一路小跑在街上追上了林竹玉,截住她吵了起来。卧室里的老刘疯了一样拍打着门,手都拍肿了,门还是一副岿然不动的欠揍模样,连个缝都没有向他敞开。他改变战术拿脚去踹,门倒是动了下,却依然拒绝向他敞开心扉。人一旦遇到感情问题,智商立马下降。聪明如老刘也没能躲过这个魔咒。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地转着。他抬头看了下窗户,玻璃外面是指头粗的钢筋。因为年久失修,锈迹斑斑的金属已病入膏肓了。他打开玻璃窗扇,拎起桌子前的凳子砸了过去,一下,两下……钢筋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过错,要被他如此镇压,只能痛苦地弯曲着变形的身子。凳子散架了,一条腿脱离群体,孤零零地躺在了地上。老刘在和命运的抗争中处于下风,将满腔的怨怼撒向了钢筋。他拿起那条板凳腿,使劲撬动着钢筋,直至它放筋断骨裂。他扔下凳腿,不顾一切地朝外爬。口子小,断裂的钢筋为报仇毫不客气地在他的脸上和胳膊上连咬了几口,他却不顾一切地勇往直前。谁想他刚脱离房子的桎梏,又被父亲生擒活捉了。“你今天非要去找葛春妮是不是?”

刘茂山的眼睛充眼了,额头上的青筋蚯蚓一样扭曲狰狞。“是!除了春妮,我谁也不要!”

“你——”刘茂山气结。他左右打量着,看到墙角躺着一个大扳手,拿起来就要朝自己脑袋上砸,“你敢走出这个院子半步,就别再想见到我!”

老刘凝视着父亲,大眼睛突然全是泪,像头受伤的小牛犊,一滴又一滴地往下掉。王英心头一软,眼泪跟着就下来了:“向阳,就算你现在去葛家,林竹玉也不会让你见春妮的。你这会儿去找她,只会给她添麻烦。”

有根无形而巨大的针从天而降,穿过老刘的身体,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刘茂山扔下手中的扳手,走过去揽住儿子的肩膀,拥起他往屋里走。……老刘是坐晚上的火车离开青花的。姐夫紧急托人给他买了张站票,让铁道上的朋友带着他直接进了工作人员休息的车厢。火车像个冗长的怪兽,吞吐着,喘息着,朝前奔跑。乘务员们都在前面忙碌,车厢里没有人。老刘躺在长长的椅子上,头朝过道,枕着双手,茫然地望着黑洞洞的窗外——偶有灯光闪烁,却像做了亏心事般迅速地躲进了黑暗中。葛春妮的脸出现在夜色黑暗的底版上,从四岁那夜开始,他和她的点点滴滴电影镜头般在眼前回放,眼睛再次湿润了。他拿手背擦了一下,她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加了高光般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整个人更加靓丽夺目。刘茂山怕夜长梦多,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出五张十块的和两张五块的,塞到儿子手中后,又跑去朝女儿宝霞求助,最后凑了五百块钱和一张车票,硬将他送上了火车。临走前,老刘说去找王新军和魏国庆说几句话。刘茂山便押犯人似地押着他先去了魏国庆家,对方却不在家,又去了王新军家。王新军已从协警转正了,胸前有了编号,肩上缀钉了一枚四角星花。刘茂山见两人各自占据一个沙发大眼瞪小眼,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因他在场无法开口,便起身回了家。王新军前两天刚和苹果领了证,婚礼一周后举行。老刘安静地躺着。他什么也不想说。他只是不想和父母大眼瞪小眼,用相互监视的方式相互关爱,才跑出来的。刘茂山的身影消失后,王新军炸豆子秀开始痛沉革命家史,说自己是被迫同苹果结婚的,说女人的肚子藏不住事情,他千小心万小心,她那里还是鼓了起来,逼得他不得不奉子成婚。老刘像看陌生人似地看着他。王新军却不以为意地指指胸口,说苹果从没有钻进他那里,就凭她那张制造垃圾的嘴,和那副尖酸刻薄的心肠,给葛春妮提鞋都不配,自己降格录用都轮不到她。他拿出一盒红塔山递给老刘,打着火等着给他点。老刘将红塔山扔到了茶几上,“呸”的一声将他手里的打火机唾灭了。那声“呸”像个响亮的耳光,王新军却丝毫不觉得疼,顾自掏出一根烟,自己点上,悠然地吹出一个拖着长尾巴的烟圈儿,又半躺到沙发上,貌似不经意地问出一个精心设计的问题——既然葛家反对他和葛春妮在一起,自己是不是可以对她展开攻势?看着老刘诧异的眼神,他大大咧咧地笑笑说,结婚证不过是张纸,他们的兄弟情才是拦路虎,只要老刘允许,他马上就能将红色的结婚证变成绿色的离婚证。老刘抓起茶杯,连同里面的半杯温开水,砸到了王新军头上。血顿时顺着额头淌了下来。王新军不慌不忙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走进卧室,从柜子里取出干净毛巾,对着镜子捂着伤口说看样子一会儿要去医院缝两针了,说自己不过开个玩笑,看把他急的。他让老刘先走,说过一会儿苹果要来,让她看到会和老刘拼命的。老刘咬牙切齿说他和苹果真是天生一对儿,两个无耻之徒相遇,就连成了无耻的平方。他从王新军那里出来后,看了下时间,知道得往车站去了,脚却不听指挥地朝葛家走去。人高马大的葛家,此刻阴森的像座城堡,沉默,冷漠,仗势欺人。老刘绕着它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葛春妮的窗户上。他想再看一眼里面散发出来的橘色灯光。曾经有无数个夜晚,他都悄悄地看着那盏灯熄灭了才离开。今晚那里却黑得像块研磨不开的墨,将他的整个世界里都拉闸断电了。不知何时,母亲王英和姐姐宝霞悄然出现在身边,一个拉左手,一个牵右手,使劲将他带走,把他推上了姐夫开的三蹦子。火车的汽笛声将黑暗撞开了一道口子,绿色的长龙在夜色里呜咽着奔跑。老刘的心上像坠了铅块般往下沉去。离青花越远,他的心事就越重,整个人像扔进水里的石头般失去了浮力。他默念:春妮,北京见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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