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缓兵之计沈琼芝依旧冷笑。不会害她？是指表面上疼她到骨子里，而实际上欺骗她，利用她，一辈子把她当个蒙在鼓里的大傻子吗？沉默，像冰冷的河流，横亘在二人之间，缓缓流淌，不见尽头。孙鸿渐伸手想要触碰沈琼芝，可她却下意识地往墙壁那边靠，身子也微微颤抖。看着沈琼芝满是恐惧猜忌和戒备的脸，孙鸿渐微微蹙眉。孙鸿渐沉默半晌，道：“芝儿，你果然还是怕我吗？”

沈琼芝没有回答，只因这个问题实在是多余。对枕边人亦是孩子母亲的白氏尚且如此心狠手辣，这样的男人叫她如何不怕？！孙鸿渐颓然一笑：“事已至此，也该是我们孙家气数尽了。我们的夫妻缘分，也差不多到头了。”

沈琼芝一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鸿渐道：“你的心已经不在这府里了，现在闹成这样，继续占着你夫君名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早些放你走，省得到时候被孙家牵连。”

沈琼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与我和离？”

孙鸿渐点头：“对。不过白氏刚死，这么快和离反而对你名声不好，让外人以为她的死和你有什么关联。等过些时事情平息，我便给你放妻书。当初你陪嫁过来的东西，还有这些年贴补孙府的银钱，我都会一并算清给你带回娘家去。咱们好聚好散，做不成夫妻亦可做朋友。”

沈琼芝茫然地看着孙鸿渐，一时之间被弄得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她本以为自己撞破那么大的秘密，孙鸿渐会翻脸把她软禁，或者千方百计威逼利诱她完成宫中那个大人的谋划，若有不从，直接灭口。可他居然就这么简单地把她放了？这其中是不是有诈？就在沈琼芝六神无主的时候，孙鸿渐又扔出了一个让她惊心动魄的消息。“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位被你得罪的上华宫贵人是谁？原先怕你冲动惹事，现在告诉你无妨。你可听说过昭阳长公主的名字？一直以来，授意针对你和沈家那些背后的贵人，也是她。”

昭阳长公主！！怎么会是她？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唯一的嫡女，又是高龄所得的老来幺女，那叫一个宠爱万千，享尽世间恩福，加封无数。老圣人夫妇退位后迁居到上华宫，特地给她留了一处宫殿，时不时让她去那边居住一阵子。昭阳长公主从小便展露了非凡的政治天赋，并不甘于只做一个相夫教子设宴玩乐的普通公主，而是积极插手朝政，培养自己的势力。出宫立府后，昭阳长公主与驸马勾结，卖官鬻爵，掀风起浪。夫妇二人各玩各的，公主府石榴裙下臣与效忠门客无数，是无数野心勃勃之人讨好拉拢的对象。上一辈子，七皇子晏煜廷斗倒了太子，通往帝位的最后的一道坎，便是这位也想做皇帝的小姑姑。可两人还没来得及斗个你死我活，这长公主就不知为何得罪了九千岁，被他派兵围杀。几年后，九千岁也去世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昭阳长公主一死，晏煜廷再无任何阻拦，顺风顺水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新帝。为表宽宏大度，他还特地修葺了长公主的陵墓，偶尔还会假惺惺去祭拜一番，感叹小姑姑的天妒英才与红颜薄命……孙鸿渐看出她神情不对：“你认识这位长公主？”

沈琼芝猛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摇头：“怎么可能？长公主这么尊贵的人，又是住在宫里那种地方的，我上哪里去认识她？我只是震惊，从未听说过的人怎么就得罪了。”

孙鸿渐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倒是有个猜测。”

沈琼芝看着他：“什么？”

孙鸿渐道：“长公主容貌虽不及你，却也算得上是闭月羞花，和不少重臣勋贵有过私情。或许你外头那位，正是她的中意之人呢。”

这话一出，沈琼芝的面色骤然变了：“你胡说什么？”

孙鸿渐笑：“芝儿，此处只有你我，没有那些不明是非的糊涂人指责你，尽管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非真夫妻，又不曾同床共枕，何须为我守什么贞.洁？可话又说回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怎么说都共处了几年，哪怕是猫儿狗儿也有感情了。我是真心盼着你与我和离之后过得好一些，不想你受到伤害。”

沈琼芝鬼使神差地想到那一夜，她问裴玉朝关于忠勇王府背后之人的事情。他的表情当时就有些微妙，只是她没有往别的地方想。现在结合孙鸿渐的话，想到裴玉朝后来的嘱咐，难道……沈琼芝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把心思全部拉回眼前的事情上。这个孙鸿渐，好高明的手段！不过三言两语，就牵着她鼻子走，把发展控制在了他所想要的方向。若是她哭着闹着要现在就走，或者把事情弄大传到宫中那边去，他或许就会凶相毕露了吧。沈琼芝盯着孙鸿渐，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放妻书？”

孙鸿渐想了想：“两三个月？想必那时候白姨娘的事也没什么人在乎了。我倒是想多留你一段时间，只不过你肯定要疑我不是真心想放你，那可冤枉死了。”

这番话完全挑不出毛病，即便明知道是对方的缓兵之计，沈琼芝也只能答应下来。她感觉得到，孙鸿渐为了稳住她，关于上华宫贵人的事并没有撒谎。他这个人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若不是今天白氏说漏了嘴，昭阳长公主的事恐怕要至少再隐瞒个几年。这么一来的话，裴玉朝所说外头盯着她的人，应该就是长公主府的人了吧。回想起金鳞散和吐丝虫，沈琼芝微微一个哆嗦，指尖险些戳破掌心。那个女人要她死，而且是不得好死。这狠毒的恨意实在是莫名其妙，毫无根据。虽然她不想莫名怀疑裴玉朝，可孙鸿渐的话，还是难以避免地在她心中漾开沉重的阴影涟漪——裴家表哥和那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真的有过什么过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