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邪性裴玉朝给沈琼芝顺气，又让人出去命那嬷嬷以后别在院子里训人。见她好不容易缓过来，裴玉朝道：“晚些我去东华宫一趟，今夜在那边设宴待贵客，就不在家里用饭了。”

沈琼芝答应了，问：“可回来歇？”

裴玉朝道：“自然。往后除非是人不在京中，再晚我也回家陪你。”

沈琼芝笑：“那我可要得寸进尺一回：不仅人要回来，宴上也不许叫美人陪着你，谁让我是个醋缸子。”

裴玉朝笑：“除了少数知道内情的熟人，外头大多以为九千岁是个宦官，宦官要什么美人陪着？”

沈琼芝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问你，为何要故意装作宦官呢？”

裴玉朝道：“其实是懒得澄清。我义父是真宦官，督主也向来由宦官担任。我接了这个位置，又不想外头送女人来烦我，索性就让他们误会着好了。”

沈琼芝笑：“到底是咱俩有段姻缘在命里，要不是你清心寡……”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看着裴玉朝眼中笑意，沈琼芝有些尴尬转了话题：“什么时候去东华宫？”

裴玉朝道：“半个时辰后就去。”

沈琼芝道：“既然如此，我来给你换衣梳理。这段时日都是你伺候我的多，我好久没伺候你了。”

裴玉朝答应了。因是去东华宫，又是待贵客，沈琼芝给他挑了一套极为华丽的锦袍，配饰珠宝也是成套同色的，端的是耀眼光华，贵气逼人。束发有些困难，不完全是大盛的样式，沈琼芝好半天才用梳尖编织好那些与珠玉相缠的细辫，小心拢在后头的发中。如今她隐约知道裴玉朝似乎不是大盛人，但他没有多说，她便也没多问。她知道他的个性，到了合适的时候就会说了。这最后的工序一成，原本雪月林泉般的夫君顿时变成了炽艳夺目的九千岁，满是别样风情。尽管已经看过几回这样的他，沈琼芝还是有些出神感慨：“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不知哪个才是最真的你。”

裴玉朝握住她的手：“只要是在你身边，就都是最真的。”

沈琼芝点点头。裴玉朝离府后没多久，南仙又来给夫人请安了。用的理由还是谢恩，感谢夫人拨给她的新下人。但这次她没有带那两个丫鬟，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说。沈琼芝本不想见她，可听说她是一个人来的，思索片刻还是答应了。她不让南仙行礼，一进来就叫丫鬟给她拿了软椅坐着，并让俩丫鬟在外头守着别让人随意靠近。南仙变得比上次更憔悴了。因为身形的瘦削，让她微微显怀的肚子格外触目，看着让人很担心。沈琼芝问：“是吃得不习惯，还是睡不好？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让人给你送去。”

南仙苦笑：“夫人明知道是为何，何苦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以奴的身份又不会和夫人抢男人，何必把老爷看得这么死呢？倒叫外头人看着心虚，不像说的那样恩爱。”

沈琼芝道：“这可就是冤枉我了。你那天说的我都和夫君说了，后头的事我实在是有心无力。他不肯见你，总不能要我捆了他送到你房里去，强扭的瓜不甜。”

南仙被这软中带硬的话哽了一下，半晌叹息：“裴大人本是枭雄之才，如今却耽于情爱困守一方，许多事都不便和以前一样放手去做，仿佛野兽被拔去了尖牙利爪。对于夫人来说，得到这么一位夫君自然是好，可外人看来甚是扼腕遗憾。”

沈琼芝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这话有些深奥，我听不大懂。”

南仙垂眸：“奴是卑贱之人，死了也算不得什么，可肚子里这个却是个要紧的，倘若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裴大人来奴这边只是做做戏，将来就有极大的好处，只可惜夫人到底是困于后宅的妇人，只看得到眼前一点东西，不懂得孰轻孰重呢。”

沈琼芝看着她：“你说说看，有什么极大的好处？”

南仙道：“我们大夏皇帝子嗣艰难，往后想是很难再有骨血，故而对奴这一胎极为看重。如今奴身陷险境，裴大人只要不碍于夫人面子好好保奴，将来无论是皇帝，奴，还是这个孩子，都会感念恩情。可如果是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出了什么事的话就很难说了。”

沈琼芝问：“那天的猫儿叫，是你身边的丫鬟学的吧？”

南仙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是。”

沈琼芝道：“南姑娘是个聪明人，如此看来已经把那两个丫鬟收服了，何来险境？”

南仙神色一变：“奴原本觉得夫人是个纯善之人，没想到竟然如此恶意猜测……”沈琼芝道：“什么纯善之人，那会儿我是被气到了不想掺和计较罢了。你好好养胎，不要糟蹋了上天给你的洪福。”

南仙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夫人有没有想过，奴若真有洪福，将来可能是大夏的太后呢？”

沈琼芝微微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仙笑意温柔，眸底鬼魅：“奴只是想提醒夫人，裴大人和奴亲近一些多的是好处，何必因小失大。交好一个未来太后，总比得罪一个未来太后的强，不是吗？”

房内一时安静无比。沈琼芝问：“你想怎么和他亲近？”

南仙收敛了笑意，又变得委屈起来：“只是单纯想见见裴大人，和他说说话，省得叫其他人嘲笑奴失宠而已。那两个丫鬟虽没下手，可也不太瞧得起奴，这日子太难熬了。夫人该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沈琼芝沉吟半晌：“那我晚上和他说说。”

南仙见好就收，笑盈盈道：“夫人放心，奴如今这个情形，还能勾引裴大人不成吗？只是做戏给外头人看罢了。”

沈琼芝笑：“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无论你是什么情形。”

这话说得南仙神色又是一变。她看着沈琼芝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底的黑暗越发翻滚沸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