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南安走后，玄清看了看他喝过的茶杯，问戎苍道：“他是不是发现了？”

戎苍那张死人脸恢复如初，捏了捏手指道：“应该没有，他若发现了，咱们都活不成。”

戎苍脸色苍白了些许，问道：“你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吗？”

玄清缕了缕胡须，怅然道：“贫道将云游四方，济世度人。”

戎苍叹了口气，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点点头道：“那就好。”

玄清和戎苍十几年的交情了，这件事无人知晓，就连手眼通天的屠南安也不知道。当年戎苍老来得子，请玄清去算命，玄清说戎烨会英年早逝，戎苍知晓玄清不会算错，回家大哭了一场，一想到儿子只能陪自己二十年左右的光景，心酸不已，从此以后养起来就更宠溺了些。儿子什么秉性当爹的最为清楚，当戎烨哭跪在他面前求他救命的时候，他便知道戎烨犯了大错，他从小蜜罐里长大，纨绔不知怕，若不是惹了大人物，哪里会吓成这个模样。知晓所谓的大人物是屠南安时，戎苍简直气得要死，他了解屠南安的个性，这事不仅动了他的人还伤了他的面，再加上自己与他水火不容，肯定不会放过戎烨的。戎苍一颗心悬了起来，英年早逝，怕不是这次吧？！他想起玄清曾与自己说过，屠南安的爹娘生前曾找过他给屠南安算命，那时候屠南安才十几岁，玄清通过卦象看到屠南安未来会贻害四方，屠南安爹娘听后愁眉不展，求他给个破解之法，玄清说有一法，可抑制他的杀心，一旦他动了杀心，便会变成活死人状态。屠南安娘亲心疼儿子，怕对屠南安身子有害，说什么也不让，屠南安爹无法，此事暂且搁置，只是后来两人去世，再也无人知晓这件事。戎苍想若是屠南安不能杀人了，他不仅可以保住儿子，还能让朝廷免受其祸害，一举两得，便上山与玄清商议此事。玄清本是不答应的，他觉得有违人道，毕竟这太像下药害人了，戎苍大大小小道理给他讲了一遍，求了再求，最后以匡扶正道，为黎民百姓造福业为理由劝服了玄清。天被笼罩了一层深深的黑，夜幕降临。戎苍因为年纪大，没有体力下山，准备在归龙观歇息一晚。两人下着棋，玄清仍不放心问道：“茶水只是个引子，那符才是关键，符只要在他周围都能起作用，怕就怕他把符扔了。”

戎苍眉头紧皱，不确定道：“他陪着圣上学道，应该是信的。”

—————————————————————————————————————回程路上，屠南安把玩着一张叠成三角状的符纸，那是下山前玄清给的，说是带在身上保平安，给了他和戎苍一人一个，他打开符纸，看着里面由朱砂画的龙飞凤舞的符字觉得刺眼。“糊弄人的东西，当我像戎苍那老东西一样糊涂？”

说完，符纸被团成一团，扔出窗外。屠影骑马走在车侧，一个黄色的东西突然从车窗飞出，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拿近看发现是玄清给的符纸，他自是晓得自家爷讨厌这些东西，但他听说玄清道长的符出了名的灵，保爷平安，没什么不好，便偷偷收了起来。屠南安闭目养神，脑海中想着今日之事。想不到戎苍居然为了他那倒霉儿子向他求情？这倒是挺让他意外的，他写的那些折子，骂他的话如犹在耳，这老顽固的骨头也不怎么硬吗。他还真要考虑要不要留着他那个儿子，拿住了这老家伙的把柄，以后收拾起来方便多了。但想到自己的人惨死，他血气上涌，杀气一闪而过。屠南安突然间头痛欲裂，重锤了一下车座，屠影钻进车厢，见他捂着头，忙问道：“爷，你怎么了？”

夜风从外面吹进来，吹散了一点疼痛，他晃了晃脑袋，表示无事，然后闭目养神起来。—————————————————————————————————————回府已是戌正，他们前脚刚进府门，下人来报府中有人偷盗财物，已经把人拿了，在柴房扣了一下午，等相爷回来发落。本来这些小事不必报屠南安的，只是今日特殊，张生等人都去了平金山，又是事关新来的姨娘，下人们不敢做主，只能等着屠南安回府。屠南安从下山后头涨涨的痛，本就烦躁，回府又听到这等事，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说道：“相府居然有这等鸡鸣狗盗之徒，把人带来，就在院里给她活剐了，让所有人看看这就是偷东西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