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识，原来人身上可以一次性流出这么多血。最后也不知道徐桦说了什么，他一剑斩断了他主母的头颅，人头落地，身体则像一个小喷泉一样，血花四射。等一切消停之后，他身上染满骇人的赤红，亲手归还从清露仙尊那儿得来的长剑。夏萤萤担忧地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却读不出他的心情。徐桦往皇帝的方向走了两步，直直跪在地上，“徐桦可否入无虽隙，请陛下指示。”

皇帝掀起头冠上的珠帘，那一片红海才映入眼中，这徐桦还真是下的了手啊。“入吧，都如此了......”他摆摆手，侧身回了大殿，众仙再做什么就与他无关了。徐桦朝他磕一头，额头一碰地，想抬却怎么都抬不起来。事情总算结束，无关善后的老仙先行一步回了无虽隙，只留宁淇一个仙尊相伴夏萤萤，她去搀徐桦，嘴边无安慰的话能出口，除了带他走，没别的能做了。罪人的尸体会由皇宫的仵作亲自处理，他们谁都不能擅自带走，代步莲承着三人进入云层前，徐桦的视线，就没有从他娘身上移开过。直至看到无虽隙云端，夏萤萤才对徐桦说了第一句话，也是今日的最后一句。“往后你就是我清露的二徒弟——天禄。”

从此无虽隙的清露仙尊有了晨阳天禄两位仙君，花瑞潭再无徐家，也无徐桦......可日子还没消停两天，无虽隙又要开始筹划宗门交流大典的事情，天天就是开会开会，商讨各处的事宜和要完善的地方。夏萤萤忙，没功夫去关注两个徒弟的动向，好在这一次洛明曦和徐桦相处比前两次更为融洽，想来是在花瑞潭那几天磨合的不错。只是她这个当师尊的再忙也要去与他们交流，夏萤萤特意挑了一个时间，先与洛明曦说说话，安抚完他的心情，便有的是时间与徐桦谈谈。他们二人久违地去了无虽隙的莲池，这也是唯一一处养了凡间植物的地方。洛明曦很是开心，跟在夏萤萤屁股后面，像条小尾巴。“师尊近几日好忙碌，做什么都不得空闲，不过......徒儿有好好指导天禄师弟，带他熟悉了无虽隙，还教了好多常用的法术，他学的很快。”

只要有说话聊天的机会，洛明曦就说个不停，像只寂寞很久的小狗，攀附着主人的小腿，不断撒娇。说起徐桦时，真有师兄照顾师弟的样子，不是敷衍了事，他有在认真对待。夏萤萤欣慰笑笑，娇嫩的手掌轻抚他的脸颊，似是奖励。“有劳你了，他还完血债后学什么都会很快，到时候交流大典，还要你们替我争光。”

洛明曦红着脸笑的明媚，他贪恋师尊手掌的温热，多蹭了两下。“徒儿应当做的，师尊放心就是。”

洛明曦能有现在的反应，夏萤萤很是满意，她庆幸当时做了去泡漓泉的决定，也没有持续前两次的错误，意气用事的结果便是万劫不复，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约徐桦出来夏萤萤选择了别的地方，无虽隙老仙的百草园，里头种了许多有治疗效果的药草，大部分还含有安神的功效。徐桦表情半死不活的，虽然第一次见他就有这种感觉，但夏萤萤现在看着他，更有种颓丧的破败感。她轻声道：“在无虽隙的日子可还习惯？”

他无神点头，心不在焉的。夏萤萤明白这种问话对他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还不如聊点刺激性强的话题。她接着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先杀你娘？”

徐桦缓缓抬头，愁容更深，他斟酌好久才开口。“娘......她哭瞎了，但耳朵还听得见，要是先杀他们，他们肯定会哭喊，娘会更怕......”夏萤萤的心被狠狠揪起，那晚她猜徐桦，还是猜的有点不对。他却不哭，痛苦的心情很难浮于表面，“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行刑的人是我，我怕她难以接受，怕她......怕她说让我难以下手的话。”

徐桦嗓子很哑，声音低沉，仿佛喉咙中卡了一块刀片，每吐出一个字都需要承受莫大的伤害。尽管如此，夏萤萤还是要把话问完，“那晚的前一天，你去找谁了？”

徐桦眼神又回到无光的状态，他模棱两可的回道：“一个朋友，他住的远，不在花瑞潭境内。”

夏萤萤不满足于这点零星的情报，着急道：“然后呢？你要清楚，为什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那个时候去找，这关系到你自己的安危。”

徐桦是知道的，但那位朋友的身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您放心，他自是不会害我，也不是邪修，同是修道人，只是离得远而已。”

夏萤萤很想骂他，所谓的朋友，谁知道是不是两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什么人都信，真是心大。这天是聊不下去了，夏萤萤只能最后嘱咐要徐桦扎实修炼，早日脱离手刃血亲的悲伤中。尤其是一句话，“所谓正道，难免要有艰难的抉择，失去与取舍，是你的必经之路。”

徐桦反问她：“师尊，何为正道？”

夏萤萤顿住，于她而言，什么是正道呢？有一瞬间，她回想起师父文元的脸，那个顽皮的老头。她认真回答：“做世人认为正确的事，做修道人认为正确的事，还有......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她扯着嘴角笑笑，与徐桦分别，便又要投入到大典的准备当中，下次有空见面，便是大典开始，整个修道界的修道人齐聚无虽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