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打工终究不是正途，活出个人样儿也不是在火锅店跑堂打杂，洒扫清场。18岁的小伙儿怎会偏居一隅？

跑堂之余，我开始思考人生的去向。

“少了我的怀抱当暖炉，你习不习惯……我会耐心的等，随时欢迎你靠岸……”未见人先闻声。晚8点，挂着耳麦，推着音响，老姐姐曼华一脸风尘的谄笑进店了。

曼华姐三十五六的年纪，身材娇小，打扮妖艳，穿着暴露，紧身毛衣勾勒深邃事业线，烈焰红唇进退间诱惑风月无限，颇有如狼似虎坐地吸土的桃夭之气。曼华姐每晚游走于各个餐馆店铺，不遗余力为每桌客人推销卖唱，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唱到哪里去。

走街串巷的曼华姐极会察言观色，随机应变，生意倒是不错。遇上喝嗨的油腻大哥，脱了外套敞开胸怀来一曲《暗香》，遇上大哥带嫂子也能收敛形色来一曲《一起吃苦的幸福》，遇上带孩子的桌面，戴上毛茸茸的小兔帽子，和孩子憨态可掬的互动一段儿歌。一首歌10块钱，一圈下来，少的有两三桌，多的时候能有八九首点唱。

这一晚，曼华姐出了点状况。

02桌四个喝上头的纹身大哥吵嚷着要看曼华姐表演“龙卷风”。不是周杰伦唱的那首“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这“龙卷风”是大哥们嗨了以后最乐于展示的技能：口含啤酒瓶，仰头摇晃，酒在瓶里荡出漩涡，涡轮增压下喝酒的人需要极快的吞咽，一口气干完一瓶啤酒。这种吹瓶的技能女孩子通常把握不好节奏，容易现场喷涌而出。纹身大哥们的恶趣味就在于此，他们就爱看女孩子受不了涡轮增压喷涌而出呛咳不止湿身羞涩的视觉效果。

时间还早，曼华姐还有别的场子要串，哪能这么早就湿身紧贴，自然是婉拒。纹身大哥们不让了，拽过小拖车，一边一个胳膊肘把曼华姐按在了凳上，也没有继续动作，只是嬉笑着要听龙卷风，满脸横肉有点淫笑的味道，眼神斜瞟着曼华姐胸口，带着三分轻蔑，三分戏弄，四分俗念。

店里就三桌客人，一时间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纹身大哥们一桌。大堂安静片刻，两桌客人起身买单，陆续走出店门。

按理说，事情出在火锅店，店家这时候该去递支烟喝杯酒混个脸熟，再有插科打诨一番大家都乐乐呵呵的下坡走人，毕竟事情闹大了砸的是店里的场子，影响的是店里的生意。可曼华姐谁呀，老江湖了呀，若是这点儿事儿应对不下来，怎能在这灯红酒绿的市井小街如鱼得水？知道曼华姐自有应对，我不担心，就在隔了两桌的前台看着。

纹身大哥和曼华姐似乎认识，三个彪形大哥各坐一方，曼华姐背对我一方坐着，还有个瘦小个头，扯着个红脖子一手拽着曼华姐的音响推车，一手往曼华姐面前推酒瓶，曼华姐面前很快堆上了七八个啤酒瓶。

曼华姐没有理睬，直面坐她对面的纹身大哥。听不清他两说了些啥，只看见大哥们的脸色越来越严峻，越来越冰霜，满脸的横肉镇压着极深的愤怒。曼华姐似乎没有妥协，几番对话后，对面大哥气势陡升，眼神透出狠劲儿，似乎是不想谈了，甩手砸了酒杯，带着一阵风快步旋出店门。两旁马仔立刻跟上去，三人立于店门外交谈。

瘦小个儿纹身男扔了推车，扑上去想和曼华姐动手，看情形是想要甩曼华姐耳刮子。曼华姐倒是不慌，迎着那耳刮子起身，向着巴掌倾身伏下，瘦小个儿收了势头，耳刮子打在一片波涛汹涌中……瘦小个儿怔了一瞬，顺势捏了一把，抓着不放，脸色一变，堆满淫荡。

在这大庭广众，也不能有进一步行动，曼华姐伏着身子贴在他耳边低声濡糯。片刻，瘦小个儿收手，曼华姐拾起推车向前台走来。

其他服务员都躲在后厨看热闹，只有我在前台傻杵着，一时竟不知进退如何是好。

曼华姐快速走近，隔着收银台，神色严肃，语速极快的轻声道：“大港会 老秦头 ”。

话音刚落，瘦小个儿也两步跟了上来，一手贴身环过曼华姐腰线覆在了腰下，一手覆在另一侧腋下，手指轻挪，一脸积毁销骨的放浪。曼华姐也不抗拒，轻摇腰曲，一脸谄媚，朝我娇呻道：“音响就放你这儿了，保管好了姐姐有重赏。”

一阵娇笑，曼华姐轻扭腰肢握着瘦小个儿手就要转身。

大哥就在店门口，瘦小个儿还没到色令智昏的程度，一手拽过小推车，蹭着曼华姐后背推着向外走去，“四哥给你保管，好好赏赏四哥。”

四男一女各怀鬼胎，消失在夜幕中，不知去向……

曼华姐的表现自然不是良家妇女，这一去，千军万马也不知她能招架成什么样儿……

店里的大妈大爷相互调笑，一场危机解除，只要火锅店不惹上事儿，一切秩序井然。

只有我，默想着曼华姐那句话，“大港会 老秦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