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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公平、扯到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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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朕龙战十年,而至于今日者,其病实在此,杀贪官诛恶吏之类皆不足以动人心耳。朕再三思之,无若:打倒一切害民贼,分田分地有衣食!”

黄百言并没有发觉方特的异样,转身望着西边的夕阳道:“年号金统也得改,天下之乱,在不公不平,物不平则鸣,事不公则乱。凡事物能得公平,而人心无怨怒,则天下不难定。朕欲改年号为公平,先生以为如何?”

公平又是个新词,方特看着神彩奕奕的皇帝,说道:“陛下以为可则可,臣下愚钝,安能赞圣谟!”

黄百言回头笑道:“此可不像公言!”

方特道:“陛下之言亦不似陛下!”

黄百言心里一怔,莫非这老头看出蹊跷来了,便叹声道:“事一至于此,神人指津,朕安敢执迷不悟?”

方特拜下道:“陛下既有神佑,天下太平指日可待,臣无所用地,愿从此辞!”

黄百言一愣,笑道:“他人皆可辞,独公不可,公若执意不肯,朕亲自将绳来捆!”

方特错谔,还要说话。黄百言转身就走,他对付他父亲也是这手,说劝不过就上手拖,反正老人心里也明白是为了他好,最多叨叨念念一阵。

太阳隐到了山后,天入晚了,余辉却未收尽,到处涂银披纱,可瞻可视,营地里没有点火,黄百言在龙纛下一站,人马便安静下来。问了一句,众将士便齐声高嚷起“愿从”来,方特有些吃惊,吃惊于皇帝的那些大悖伦常的话语竟能如此蛊惑人心,所以喊声停止时,他便嚷了出去:“陛下,臣请从此辞!”

没有拜,只是一揖。黄氏兄弟都是一愣,他们谁都想到了就没有想到这老子要走。黄百言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心里已把这老头看作了父亲,因为他能感觉得出来,这老子是真心为了自己好的,父亲再怎么闹,也不会当众让儿子下不来台的,这一出他真没有料到。

方特也没有等他回话,直起腰便走,黄百言追上去问道:“先生,为何弃黄巢而去?”

方特道:“老子已禀明,六军在前,还望陛下勿失信!”

黄百言又赶上一步道:“要黄巢如何做先生才肯留?”

方特道:“老子非妾妇孺子,岂敢要君?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揖,大踏步走了。黄百方这才明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新旧思想碰撞的结果,就像太平天国起义,就是西学东渐,他一时有些惶惑了,感觉步子迈得太大了,说不好蛋也要被踩到粉碎!

“三哥,追不追?”

黄揿问了过来。黄百言道:“予他一匹马!”

这种封建卫道士莫说劝,便是砍了头,脑袋也还会滚着走的。一会,黄揿便折回了,马没要,却捎了一句话,劝黄巢东走,纵不成功还可逃往海岛。黄百言还是想走湖南,他是湖南人,儿子还在父母那里过暑假呢!

“方先生要走,朕虽不舍,也不愿食言,若有人因此变了心,想走,朕虽不舍,也不愿食言!”

还真就有人变了心,方特的走让他们觉得黄巢的神与神迹都是假的,不然他们想不出这老子为什么会要走,一个走两走,溃堤一般,十来分钟竟走了两百来人。气氛便明显不对了,黄百言大声嚷道:“好!古有周武王姬发,一戎衣而定天下,今朕有兵八百,远盛于彼,又有何惧?来!齐唱《真心英雄》,唱完便发军!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

歌曲唱完,偃旗息鼓,除前后一百游骑着甲,余皆轻装,出南谷口向西走。

黄皓现在当在亳州一带,郓州是天平军的首府,汴州是宣武军的首府,毗邻的曹、宋二州都不可能立住脚。往亳州去走南谷口过徐州还便直许多,黄百言向西一是为了避开尚君让,二是为了收集散卒,三是为了安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无论是天平节度使朱瑄,还是宣武节度使朱温都不会料到他敢向回走的!但能到亳州,离开中原这块四战之地就容易了,真到了湖南,火枪、蒸汽机也不难弄出来的,黄百言虽然不是理科、工科出来的,但是基本原理还是知道的,技术上的东西,往往是一点就通的!

八百来人夜行昼宿,远离州县,不行大道,过村不入,遇人不犯,但使钱买酒买肉,说是宣武军追贼还镇,倒也有惊无险。黄百言是人生第一次长途跋涉,身体的劳累还次要的,心灵却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满目疮痍”,那不是野草与白骨,不是空舍与野犬,不是伤残与饿殍,而是一种充彻于天地间的荒凉之气,将死未死,未死而待死,只使人意兴萧索,无复生气。这种情景要是发生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黄百言可能就崩溃了,或许就自杀了也指不定的,可在这个时代他还是能保持一种淡定,也许是他还并没有完全融入这个社会,也许是他处在一个无比重要的位置上,他要尽自己所能,运用一千年的智慧终结这一切!

队伍过了任城后,似乎便给兖州的逻骑发现了,一直若即若离地咬在后面,黄百言也不着急,着急也没有用,该歇便歇,该走便走,甚至索性便唱起歌来,唱另一首神曲《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曲名改了,词也改了些,雄壮的军歌还真是能发扬人的意志,提振士气的,特别是七八百新归队的散卒听到这支曲从他们的皇帝嘴唱出来时都惊呆了,看来控鹤军没有说谎,皇帝是遇了神的!

这天四更时分,人马过了荷水不远,黄文靖便从前面驰了回来,说前面三十里左右出现了大队游骑,并判断道:“陛下,臣以为前面当有伏军!”

黄百言一时便乱了,他并没有怀疑黄文靖的判断,黄文靖的判断正好解释了齐克让为什么咬着不扑,这下好了,钻进人家的陷坑里了。

“黄山,依你意当奈何?”

“三哥,不如西走,攻金乡县,黄山,你是金乡人,可有亲族在城?”

黄揿插了话。黄文靖道:“殿下,末将若有亲族当年便到不了陛下庄上!且兖州一早便察知了我军行踪,又伏了军马,金乡、方与两县当有了备的!”

黄百言道:“但说你意!”

黄文靖道:“陛下,我军虽少,可都身经百战,一千五百人但得气力充足,据形势以战,未尝不可敌数倍之军!且齐克让乃我军手下败将,兖州军自刘汉宏反唐,军力大损,实不足多畏。前面十里有一处丘垅,可以歇兵,不如且往据之,敌不来,我不动;敌来围攻,我便择时突战,可以有利!”

黄百言见他神色如常,语言清楚,又想起他的成名之战,欢喜点了头。

丘垅不大,方圆两里不到,高不过八九米,上面也无人家,多种果树,大概是某个大户人家的果园。黄揆、华温琪从后面撤过来,便说有两千人马追到了荷水北岸,桥先断了,一时倒过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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