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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安和姜淑贤安慰这对小夫妻几句,便匆忙的赶回自己家的地窨子,中午离开家时,因为担心不到四周岁的儿子大川靠近点着炉火的铁炉子,姜淑贤用一根绳子绑在孩子的腰间和炕桌腿上,让小家伙只能像老驴拉磨一般的围着炕桌转圈,以免不小心被通红的铁炉子烫到。这会儿孩子应该是饿了,还不知道哭成什么样了呢。
当晚,伴着微弱的灯光,姜淑贤一边哄孩子睡觉,一边为谢长安收拾行李。谢长安坐在炕桌旁,借着昏暗的灯光擦拭着心爱的手枪,这把枪是当年在国民革命军西北军兽医院提职为上尉军官时配发的,至今跟随他已经十几年,自从1946年随国民党军中将师长孔从洲在河南巩县起义,跟随部队转战晋察冀,后来调入西北野战军第一兵团,随着部队解放新疆,进军西藏,入朝作战,后来被组织上推荐到军校进修,直至三年前加入屯垦大军,十几年来,不管是在国民党军队里,还是后来随起义部队参加了革命,作为随军军医官,其实没有放过几枪,而这把精致的勃朗宁虽说时常挎在腰间,其实大多数时候只能算是个摆设,或者只能算是个玩具,对此,谢长安时常会觉得有点对不起这把枪,觉得这么一把漂亮的手枪跟了自己这样一个没有机会开枪的人,实在是对这把配枪的亏欠。十年前,在谢长安短暂离开部队的那段时间,他曾经主动把配枪上交给部队有关部门,相关部门最终将它配发给了解放军的一位叫黄诚的团长,后来,谢长安作为向导带领先遣部队进军新疆时,黄诚团长听说这把枪曾经是谢长安的配枪,又把它还给了谢长安。这一次,要到双胪道去开荒,谢长安预感到自己和战友们将要随时面对豺狼虎豹袭扰的凶险,便把束之高阁三四年的心爱手枪翻腾出来,认真的擦拭着。 大川被拴在桌腿旁孤单的熬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把父母盼了回来,却见母亲自顾自忙碌着整理衣物包裹,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张着大嘴哇哇大哭起来,试图让妈妈放下手里的活陪自己玩一会儿,姜淑贤从铁炉子下的灶坑里翻找出一个烤土豆,掰下一小块塞到儿子嘴里,看到孩子安静了下来,她一边把一件打着补丁的黄色军大衣折叠好,一边嘟囔着: “自打55年跟着你来到东湖农场,吃糠咽菜不说,零下40多度的大冬天,连个挡风遮雨的地方都没有,在又矮又破的撮罗子里住了半年,又在集体宿舍里男男女女的混居了一年半,这下可算是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窝,以为苦日子算是熬到头了,这可好,又要去遭罪,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见谢长安一言不发,只是在那里闷着头擦枪,她挥手用力抹去双颊的泪水,哽咽着着继续唠叨: “咱受点罪不算什么,孩子咋办?他才不到五岁啊!”
谢长安仍然沉默着,忽然仿佛觉得自家窗前有人影一晃而过,担心是这次调转的人中有人不愿服从上级安排,到自己这里来探听一下口风,他立刻对妻子吼道: “你叨叨个啥?我今天下午还鼓励这次调转的同志们,说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咱当干部的不能只要求别人,自己却要思想落后打退堂鼓” “那你也去问一问满达书记,你这牵头副书记才干了没几天,组织上凭啥一定要你去啊” 半年前,东湖农场党委书记满达调任盟局组织部部长,谢长安作为副书记,暂时主持农场工作,大家都以为到了年底谢长安头上的副字会顺理成章的去掉,不成想上级新派来个书记,谢长安却被一纸调令调离了东湖农场,而且调令里只说立刻到双胪会战指挥部报到,下一步工作怎么安排,具体担任什么职务都没有个明确的说法,更为让姜淑贤心理不落底的是,所谓的双胪会战指挥部到底是个什么单位,其实大家也都不清楚。 “有啥问的?组织上自有组织上的考虑,咱无条件执行就是了,再说,这么多年了,今天去西藏,明天去朝鲜,后天去东北的,来回调动这么多次,咱早就应该习惯了才是,淑贤,你今天咋就犯糊涂了呢?”
“我倒不是要拖你的后腿,就是,就是实在不想再过这种颠簸流离的日子,再说,你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四处奔波,你的老寒腿,你的胃病,你,真担心有一天你会累趴下,真要是那样,我和大川咋办!”
姜淑贤自幼丧母,十岁刚出头的时候,父亲迎娶了带着三个孩子的继母,继母虽说对自己面子上还过得去,但人家毕竟有自己的三个孩子需要照顾,缺少母爱的姜淑贤便大多数时候都生活在二叔三叔家里,直到20岁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了在部队提了干的谢长安,结婚后,在解放军军医大学陪丈夫读了两年书,之后随丈夫来到这边远荒凉的地方,虽说几年来生活环境很艰苦,却从来并无抱怨,觉得丈夫是革命军人,是党的干部,他要服从命令听指挥,自己作为妻子不能拖他的后腿,在东湖农场这三年,条件虽然十分艰苦,咬咬牙也就挺过来了,眼看着生活安定了下来,却又要去过风雨飘摇的日子,心里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作为一个在缺少家庭温暖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女人,她格外珍惜自己现在的家庭,也打心里向往过上平稳安定的生活。 看到妻子坐在炕沿上掩面啜泣,谢长安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酸酸的感觉,他走到妻子身前,语气缓和下来哄着妻子: “虽说全国解放快十年了,但因为朝鲜战争和接二连三的自然灾害,现在全国上下都面临着各种困难,差不多全国人民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我们现在日子是苦了点,以后会好起来的,你看咱刚到东湖农场的时候不也是一无所有吗?现在不是好多了吗?明天我先去报到,等一切安顿下来,再来接你和孩子” “爸爸,我要玩枪” 大川已经能够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他并未留意到母亲的眼泪,因为大人们面临的困难对他来说还过于复杂,而且,在他眼里目前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事情都不如一把明晃晃的手枪更有吸引力。 谢长安走到炕边,温情的注视了一会儿子,随即把枪膛里没有子弹的小手枪递给大川,大川接过手枪,双手握住手枪把手,枪口对着前方。 “砰”“冲啊”“哒哒哒”。 姜淑贤看着这对父子,破涕为笑,走过来,用手指在孩子脑门儿上轻轻的怼了一下,嗔笑着说: “冲你个头啊,咱长大可不当这遭罪的兵,长大了当科学家,当医生,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