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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安和洪振国是在1953年7月相识的,两人相识在从朝鲜运送志愿军伤员回国的闷罐火车厢里。那一年,由于抗美援朝战场上医务人员奇缺,谢长安带着十几名西北野战军第一兵团骑兵师医务营的军医执行火线救援任务,在志愿军野战医院工作三个月后,奉命护送伤员回国,当时的洪振国是二十兵团麾下某部的连长,在金城战役中被美国鬼子大炮的弹片伤着了大腿,被护送回国治疗。在运送伤员的闷罐车里,伤员比较多,而且,为了躲避敌机轰炸,火车白天停在密林或山坳之间的铁轨上隐蔽休息,只有夜间才能前行,因为实行灯火管制,又不让车厢里的伤员随意打开列车车窗,列车里的汗味、来苏儿气味、伤口感染的腐烂味,加之大小便处理不及时带来的骚臭味混杂在一起,憋的人透不过气来,更为令人焦虑的是,由于敌机时常炸断铁轨,工兵反复抢修,火车经常停在一处一等就是好几天。这一切使得车厢里的伤员普遍烦躁焦虑,更为要命的是,由于医务人员短缺,每个车厢里只配备两名医护人员,医生和护士24小时连轴转,每天忙的不可开交,也难以保证每个伤员换药都能够及时,偶尔会出现医生护士赶工作进度而导致对伤员伤口处置不到位的情况,使得伤员们怨声载道,很多伤员有些情绪失控,对医护人员的积怨也越来越多。
这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战士,打仗时迎着枪林弹雨一往无前的往上冲没的说,受了伤之后再受这样那样的委屈,发一发牢骚都可以理解,因此,作为负责五节车厢医疗工作的医务长,谢长安连续七八天没合眼,始终忙碌穿梭在各个车厢,尽最大的努力让每个伤员都得到及时的医治。坦克连长洪振国近几天一直注意着受伤的战友们和医护之间的小冲突,心里十分不痛快,有一天,听一个伤员说医务长谢长安其实是个兽医,心里更加不舒服,终于在一次谢长安为其处理腿部伤口时心里憋闷已久的情绪如火山般的爆发出来。 谢长安为洪振国解下缠绕伤口的绷带,在用药用酒精为其进行伤口消毒时,随着一阵刺痛,洪振国一把将谢长安推开,高声怒喝: “你他妈就不能轻一点,你想疼死老子啊!”谢长安在朝鲜已经工作了三个多月,救治过无数的伤员,有着足够的应对突发事件的经验,当然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最需要的是理智,他从地上起来,声音平缓的对洪振国说: “洪连长,你的伤口有些感染,请你不要乱动,伤口外部消毒包扎后,还要打一针青霉素,请你积极配合我们治疗,不然一旦伤口进一步感染,你这条腿恐怕就保不住了” 洪振国本就在气头上,听说自己这条腿有可能保不住了,也不管谢长安说这话时是给出了前提条件的,一时间怒火中烧,情绪激动的破口大骂: “扯他妈蛋,什么狗屁医务长,你就是个兽医,你懂个狗屁” 洪振国这句“你就是个兽医”一出口,旁边的伤员们立刻炸了窝,顿时使得伤员们几天来压抑已久的情绪如火山喷发一般集中暴发出来: “让兽医治疗伤员,还有没有人道” “滚蛋,该死的兽医” “同志们,把把这个该死的兽医扔出去!”
伤员们痛骂着、呼喊着冲向谢长安,不能站起来的伤员也激动的用力拍打着车厢的地板,捶胸顿足,口中咒骂不止。 谢长安并不分辨,小心的避开围拢过来的伤员,和护士一起继续为躺在车厢地板上的伤员耐心进行救治。他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因为自己确实是个兽医出身,尽管他知道,医人和医牲口虽然在药理运用上和医治手法上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在药物剂量使用和手术精度上要求是完全不一样的,在来朝鲜之前,东北军区总医院对自己进行了简短的培训,在东北剿匪战场做了近半年的实习医生,经过这三个多月在志愿军野战医院的实践,自己已经完全具备一个合格的医生应有的素质和能力,而且,自己也确信,以他现在的水平,比起那些紧急征召到前线的一般军医和护士要高的多。但自己是兽医出身这个不争的事实,实在是一时有口难辩,就算现在做任何解释都无法解除愤怒的伤员们的误解。 谢长安沉着冷静的打开一位肩膀重伤伤员的伤口,伤员已经高烧昏迷三天,伤口已经开始出现溃烂征兆。谢长安丝毫没有理会几个仍然围在身边骂骂咧咧的伤员,他操起医用镊子,用镊子夹起一块酒精棉球,擦拭一下伤口处的黑黑的腐肉,发现腐烂部分太厚,用棉球和医用镊子根本无法挖掉腐肉,他低下头用嘴吸下一口腐烂的肉,扭头吐在旁边的白色医用托盘里,再用酒精棉球擦拭干净伤口的淤血,再用嘴吸一下腐烂的伤口,再用酒精棉球清理一下瘀血,这样反复十几次,看到伤口上呈现出鲜红的颜色,才把医用棉纱敷在伤口上,小心翼翼的在伤口上缠绕好医用纱布,帮助伤员把衣服拉上,然后站起身来,平静的看着身旁一直神情专注的观察着一切的洪振国,说道: “洪连长,你的腿如果不及时消毒,也会像这个伤员的伤口一样,你看,要不要我——也帮你吸一下” 洪振国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大腿根部的伤口,愣愣的凝视谢长安片刻,吃力的挪动身子,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伸手解下自己伤口上的医用绷带,不一会儿,他停了下来,看了看依然围在谢长安身边的伤员们,没好气的吼道: “都给老子滚回自己的位置,凡是爪子还能动的,自己把绷带解开,等着医生来处置伤口”